高天華接過肉，咬了一口，帶著煙火氣的肉香在嘴裡散開——這是他們今天下午捕獵到的，用龍浩然改造的太陽能烤箱烤的，比剛來的時候吃的生肉強多了。
“他大概在自己的豪華彆墅裡，喝著一杯幾十萬的紅酒，看著比賽回放吧。”高天華嚼著肉，目光投向遠方，“不過沒關係，總有一天，我們會讓他知道，被他扔掉的人，也能在這片草原上，活出個人樣來。”
龍浩然突然站起來，指著通訊設備喊：“信號恢複了！華哥，要不要再打過去？”
高天華搖了搖頭，走到電視機前，按下了關機鍵。屏幕上的足球賽畫麵消失了，隻剩下一片漆黑。
“不用了。”他轉過身，看著圍在身邊的二十多個華人麵孔，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風霜，卻沒有一個人露出絕望的表情，“比起跟他吵架，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龍浩然，明天繼續改造太陽能板，爭取讓每個房間都能用上電燈。，你教大家踢足球，等咱們的球場修好了，也搞個‘草原杯’。”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有人把太陽能板拆下來，放進土坯房裡防潮；有人把鋁製飯盒裡剩下的玉米餅收起來，藏在白蟻丘改造的儲藏室裡；老周則拿著樹枝，在紅土上繼續畫著足球場的輪廓，這次他畫得格外認真，連邊線的寬度都標得清清楚楚。
高天華走到土坯房的房頂上，再次舉起那塊鋁製飯盒。月光照在飯盒上，反射出銀白色的光。
他想起第一通電話打給父母時，母親說“家裡的玉米熟了，等著你回來吃”，而現在，他們在非洲草原上種的玉米也快成熟了——那是龍浩然用聯合國救濟糧裡的玉米種子種的，在太陽能灌溉係統的滋潤下，已經長出了綠油油的小苗。
遠處的草原上，傳來鬣狗的叫聲，卻不再像以前那樣讓人害怕。
高天華握緊了手裡的飯盒，仿佛握住了一根連接著過去和未來的線。
他知道，許振峰可能還在關注著他們，可能還在嘲笑他們在草原上的掙紮，但他不在乎。因為在這片被放逐的土地上，他們用“電子垃圾”組裝出了希望，用太陽能點亮了黑夜，用彼此的陪伴扛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土坯房裡的太陽能燈還亮著，暖黃色的光芒透過窗戶，在紅土上灑出一塊方形的光斑。
高天華望著那片光斑，突然想起屏幕裡振峰隊球員奔跑的身影——他們雖然沒能奪冠，卻一直在拚儘全力。而他們，也會像那些球員一樣，在這片非洲草原上，拚儘全力地活下去，直到有一天，讓遠方的許振峰，真正看清他們的模樣。
高天華也算是這一方天地的“王”，他已經不單純僅僅隻是他自己，而他也開始理解許振峰的不容易。
什麼世界首富，隻不過是需要操心的事情多一些，煩惱多一些，好處就是錢多一些罷了。
——
暮色透過振峰體育館頂層辦公室的落地窗，將許振峰的身影拉得很長。
剛結束的“振峰杯”足球賽餘溫未散，樓下隱約還能聽見工作人員收拾場地的窸窣聲，獎杯上的鍍金在漸暗的光線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斑，被他隨手放在辦公桌一角——比起這場熱鬨的賽事，此刻攥在掌心的手機震動，才真正攥住了他的注意力。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是“陌生人”，許振峰的手機是加密手機，一般人是找不到他這個手機號碼的。能夠打進來，說明對方一定是不簡單的。
許振峰指尖懸在接聽鍵上頓了兩秒，指腹摩挲著三折疊手機特有的冷硬折痕……忽然想起三年前把這群人扔去非洲大草原時的決絕……
那時他坐在私人飛機的舷窗邊，看著地麵上越來越小的人影，隻覺得這群被美國政府和高通、英特爾收買，專門盯著他產業漏洞的“內鬼”，就該在荒蕪裡嘗嘗絕望的滋味。
某些人，當年被他戳穿陰謀時，臉色白得像張紙，手都在抖，那樣的脆弱，怎麼看都撐不過非洲的第一個旱季。
而高天華純屬意外，卻也是第一個被他放逐的人。
“喂。”許振峰按下接聽鍵，聲音裡還帶著剛結束頒獎的疲憊，指尖卻下意識在手機屏幕上劃開了隱藏程序——那是他為了實時監控放逐地特意植入的衛星聯動係統，三折疊屏的主界麵瞬間被分割成兩半，一半是通話界麵裡高天華模糊的呼吸聲，另一半則緩緩浮現出非洲大草原的實時畫麵：昏黃的夕陽把草地染成焦糖色，遠處的金合歡樹支棱著稀疏的枝椏，幾隻禿鷲正盤旋在天際。
畫麵裡的高天華比三年前黑了不止兩個度，曬得發亮的皮膚緊繃在輪廓分明的臉上，當年那股怯懦的氣質蕩然無存。
他懷裡抱著個裹著靛藍色粗布的孩子，小家夥皮膚黑得像融化的巧克力，卻在高天華低頭說話時，仰起臉露出一對和高天華如出一轍的杏眼。
許振峰皺了皺眉，指尖在屏幕上輕輕一點，畫麵瞬間拉近——孩子的鼻梁弧度、唇形，甚至笑起來時左邊嘴角的小梨渦，都和他記憶裡小時候的高天華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彆，是那身被草原陽光浸透的黑色皮膚。
高天華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點草原風沙磨出的沙啞，卻沒有絲毫卑微。隻不過，許振峰沒有留意高天華說了什麼。
許振峰沒接話，目光已經越過高天華，落在了他身後的一片開闊地上。
三十多個熟悉的華人麵孔正分散在各處忙碌：穿格子襯衫的男人蹲在土灶邊調試著什麼，袖口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那是當年在他新能源公司負責技術研發的李工，當年被抓包時還哭著說自己是被脅迫的；不遠處兩個穿著印花長裙的女人正往晾衣繩上搭洗好的布衫，裙擺掃過地麵時帶起細碎的塵土，許振峰一眼就認出，那就是麥大鯢派過來想要陷害他的那兩個女人；還有個戴眼鏡的男人正蹲在一群黑皮膚的孩子中間，手裡拿著根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孩子們圍著他嘰嘰喳喳，那是白手起家的房地產大佬周明遠，當年就是他利用自己的人脈，偷偷給歐美公司傳遞他旗下樓盤的建設漏洞。
三十多個人，一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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