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因為拉肚子想蹲,但是褲子都沒來得及脫就被幾條狗瘋狂追趕的劉家侄兒,謝晚寧又一次加深了對許淮沅的認識————
這家夥,能背後捅刀絕不正麵硬剛,能誅心絕不傷皮肉。
是個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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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過的極快,劉老爹在同鄉的吹捧下興致高漲,喝多了酒早早便癱在了床上,謝晚寧和楊氏收拾完鍋碗瓢盆,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妮兒,你們早些回去吧。”楊氏就著圍裙擦了擦手,頗為尷尬的開口,“咱家太小了,姑爺又是貴人……”
“好。”謝晚寧點點頭,順手從腰帶裡摸出幾錠銀子塞進楊氏手裡,“這些您拿著……”
“唉不要不要,”楊氏立馬推拒,“你同姑爺帶回來的禮品那麼多,我們早都夠了。”
“那是許家的心意,”謝晚寧塞回去,“不是我的。”
“瞧你說的,”楊氏笑了笑,“你送的和許家送的,現在還有區彆嗎?”
她將那銀子仔細包好,又塞到謝晚寧懷裡,細心叮囑。
“孩子,你在外麵,有銀子才是最要緊的,家裡幫不上,撐不起場麵,就隻能靠你自己了。”
她抬起頭,粗糙的手撫了撫謝晚寧那戴著麵具的臉,眼裡都是不舍。
“往後,彆再回來了,娘怕……給你丟人……娘隻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行……”
她手指顫顫巍巍的移開,卻被謝晚寧瞬間抓住手腕。
“我帶你走。”
楊氏怔了怔,睜開迷茫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女兒”,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般,“什麼?”
“我說,我帶你走。”謝晚寧下定決心,目光直直看向楊氏,“離開這個會打你的醉鬼,這忙不完的灶台和農活!”
帶著楊氏離開這裡,謝晚寧可以給她買個宅院,遠離這一切。
隻要她願意。
她看著楊氏,在等一個回答。
楊氏卻震驚的看著她,神色變幻良久,終於歎了一口氣。
“我的女兒,不經意間就長這麼高了,高到可以為娘遮蔽風雨了,”她似是在輕笑,又像是在感慨,“娘……很開心。”
“可是,孩子,我能去哪裡呢?”
她抬頭,望向那油膩膩的灶台,灰蒙蒙的柴堆,摞得高高的鍋碗瓢盆,眼底隱隱生出些厭惡來。
“我從懂事起開始便被告知,女子要賢德,要做家務,要聽從丈夫的,不能埋怨不能哭訴,更不能和離。”
楊氏看著周身的一切,又摸了摸自己那蒼老的皮膚,自嘲的笑了笑。
“我這大半輩子都在說服自己要去堅信這條準則,操勞一生,哪怕明知不對,哪怕內心再不願意,可我不得不去做。原來曾想過,若是有另外的選擇,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跳出這個火坑,尋找新生,可現在有機會讓我選擇另一條道路了,我突然發現我做不到,我怕唾沫星子就足可以把我壓死。”
“更何況,出去以後,我能做什麼呢?”她的眼神迷茫,“無非就是從這個地兒挪到另一個地兒罷了,我們女人的命,到哪裡其實都一樣。”
謝晚寧看著她,良久,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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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謝晚寧他們的馬車消失在夜色中,楊氏佝僂著身子轉身回了屋,準備將盆裡的衣服洗了。
她開門,恰好劉老爹下地小解,被冷風一吹,酒醒了一半。
他如往常般罵罵咧咧幾句,待解決完後提著褲子往床上爬,突然想到什麼,回頭。
“我怎麼覺著二妮那賤丫頭,有點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