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沅過去的十七年裡,見過無數大家閨秀的柔荑,那些手養在錦繡堆裡,戴著翡翠鐲子,連帕子都是熏過香的。
可這手不同——
雖根根纖細修長,卻滿是細小的傷疤;
雖修剪的圓潤乾淨,卻在剛剛不可避免的沾了些許不知哪裡蹭的泥土;
雖看上去美麗又柔弱,可沒人能想到,它能在轉瞬間取人性命。
他轉過眼。
掌心一熱,帶著些潮濕的水汽。
謝晚寧瞪大眼睛,看著落在自己掌心的熱帕子。
那帕子雪白,冒著嫋嫋熱氣,邊角繡著兩片青翠的竹葉。
“擦手。”
許淮沅說的簡短。
謝晚寧眉開眼笑,捏著那帕子將手指都細細擦了一遍,那熱乎乎的氣息瞬間從指根蔓延開來,將她那剛剛緊繃的皮膚一點點放鬆。
“哇你真是貼心!”她笑嘻嘻的抬頭,卻突然發現許淮沅已經自顧自的優雅下了馬車,有些驚訝的挑挑眉。
“你自己下來了?”她將那已經變黃的帕子疊了疊,湊過去,“這帕子臟了,明兒我洗乾淨了再……”
“不用,”許淮沅的聲音比風還淡,“臟了你就扔了吧。”
說完,他當先一步,往前方走去。
謝晚寧張大嘴,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怎麼感覺許淮沅好像有點……不高興?
一旁收拾完殘局的冬生抬著下巴,輕蔑的斜視著謝晚寧,鼻孔冷哼一聲。
鳥人,傻了吧?
下個馬車而已,你剛剛那是什麼動作?
把我家少爺當姑娘扶?這不是在挑戰一個男人的自尊心是什麼?
然而冷哼完看著謝晚寧手裡的帕子,他突然又有點羨慕。
自己好歹也是跟著少爺這麼多年了,剛忙活了半天,手上也臟了,怎麼少爺也不給個帕子擦擦手?
想到這兒,冬生頓時出離憤怒了。
死鳥!
他眼睛一瞪,狠狠白了一眼謝晚寧,又是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小跑跟上許淮沅的步子。
謝晚寧看著這主仆兩人的背影唇角抽了抽。
這兩個男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如此一致。
她拎起那幾乎腿軟的陳三毛,跟上。
然而剛走了幾步,她卻突然頓了頓,回頭。
身後一片寂靜。
眨了眨眼,謝晚寧搖了搖頭。
自己出現幻覺了?
她拎著陳三毛,大步向前。
他們離開後,寂靜的林中刮過陣陣的風,瞬間便將那濃鬱的血腥氣吹了個乾淨。
而有人則踩著那些枯枝敗葉而來,凝視著謝晚寧的身影。
“告訴主子,烏鵲……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