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寧托著劍嫌棄的一彈,一小截東西在雨中咕嚕嚕的滾開老遠,“簡直腥臭不可聞,彆臟了我的劍。”
汪巴看著自己的寶貝瞬間遠去,下意識地想去追,然而氣血上湧,腳下一軟,瞬間昏死過去。
謝晚寧一眼也沒看他。
活該!
她就專治他這種管不住下半身的雜碎!
甩了甩劍上血珠,她抬首目光晶亮的對著其他呆愣在原地的壯漢們開口,“喂,安排好了嗎,下一個是誰?”
那壯漢們看著她手裡那還帶著血跡的飛星劍,都覺得胯下一緊,立馬鬆了手連連告饒,抬著那昏死的汪巴夾緊雙腿便溜了。
一被鬆開,那少年立馬伸手,夠向骨灰罐。
或許是傷勢太重,他剛爬起來便摔了下去,隻能匍匐著向前去抱,“娘親,彆怕……”
他顫抖的手指在泥水中劃出幾道蜿蜒的血痕,指尖離罐子隻剩幾米時,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蒼白的嘴唇不住地哆嗦,水珠順著睫毛滾落,分不清是淚是雨。
謝晚寧不忍的歎了口氣,彎腰,將那骨灰罐拎起來,遞給他。
那少年伸手接過,在碰觸到罐子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像嬰孩護著最後一點溫暖般,把臉貼在冰涼的罐瓷上。血水混著雨水在罐身暈開,又流走,最後混入泥裡,消失不見。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謝晚寧看見他後背的衣衫早已破爛,露出的傷口被雨水泡得發白,卻仍固執地用身體為他母親最後的容身之地撐起一方乾燥。
那樣的可憐,那樣的痛苦。
“喂,或許,我是說或許啊……”
謝晚寧抹了一把臉,勉強睜開被雨淋濕的眼睛,“有沒有一種可能,咱們彆蹲在這裡了對彼此都好……再淋一會兒,你娘遲早得泡水啊……”
聞言,那少年緩緩抬頭,看向謝晚寧。
雨幕中,他蒼白的麵容像一塊將碎的白玉,濕透的黑發黏在頸側,襯得膚色近乎透明。眉骨與鼻梁的線條乾淨利落,一雙眼裡洇著水汽,眼尾一顆小痣,令人頓生憐愛之心,而長而密的睫毛被雨水壓得沉甸甸的,此刻因為抬眸的原因,正輕輕一顫。
或許是雨水太涼,也有可能是傷口太痛,那唇色幾乎淡得與臉色融為一體,唯有幾處被咬破的地方滲出點點血珠,像雪地裡突然綻開的紅梅。單薄的衣服破破爛爛,領口也被拖拽的散開,露出嶙峋的鎖骨,沾著泥巴草葉。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
那少年低聲開口,抱著骨灰罐的手指關節發白,腕骨纖細,讓人想起春溪邊不堪一握的新生蘆葦,“在下霍淩秋,今日之恩沒齒難忘,來日必報!”
他猶豫片刻,又抬首試探性開口,“敢問姑娘,可否透露姓氏?”
謝晚寧笑著搖搖頭,她目光越過他肩頭,望向遠處蒼茫天色,聲音清越。
“何必執著於一人之恩?今日我幫你,來日你助人,這本就是世間生生不息的道理。”
她看著霍淩秋懷中的骨灰罐,“令堂若在,想必更願見你將這份善意傳遞,而非執著於一時一地的恩仇計較。”
“可是……”
見他仍怔怔望著自己,謝晚寧微微一笑。
“若真要說報恩——”謝晚寧笑著轉身,“以後若見他人落難,記得如今夜這般,莫要袖手旁觀。”
她轉身,按捺住激動的神情。
怎麼樣?
高尚吧?動聽吧?她是不是很出塵,很世外高人?
自認為表現得十分高潔的謝晚寧回頭就看見樹下那個撐傘而立的身影,神情突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