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許淮沅撐著傘靜靜立在樹下,不知站了多久。
“你怎麼來了?”
見他穿的單薄,謝晚寧眉頭一皺,上前幾步,“雨這麼大,濕氣重,你不怕病情加重嗎?”
許淮沅沒有說話,隻是將手裡的傘向她傾了傾。
“我不用。”
謝晚寧伸手推了回去,上下一打量,還是覺得許淮沅穿太少了,環顧一圈,直接扯下冬生身上的油衣給他披上,瞪了一眼,惡狠狠的開口。
“穿這麼少……我瞧著你臉色都不大好了,若真病了,可彆來煩我!”
被抽去油衣的冬生還未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瞬間暴露在雨裡。
恨恨的抹了一把臉,冬生在心中怒罵。
死鳥!
少爺若是不舒服了,不讓你伺候讓誰伺候?你怎麼不問問我家主子為什麼穿這麼少出來?
剛剛那一聲巨響傳來,少爺連外衣都沒來得及穿便衝進了這丫頭的屋子,可人去屋空,隻有一扇破破爛爛的窗戶在雨幕中半懸晃動。
冬生想起剛剛許淮沅那瞬間變化的臉色——
那素來深邃得看不出任何想法的眸子裡,竟也有著驟然升起的擔憂。
然後便聽見樓下這死鳥的一句冷冷調侃。
“就這也敢誇下海口,說什麼欲仙欲死,欲罷不能?”
少爺臉色變了又變,連傘都未曾拿便奪門而出,還是他又拎傘又拿衣的追了出來,可如今……
看了看依舊固執的將傘撐在謝晚寧頭上的許淮沅,又瞧瞧謝晚寧正在給許淮沅係的油衣。
冬生抹了把臉,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明明他才是準備最全麵的那個,為什麼隻有他在淋雨?
而且,為什麼自家剛剛還生氣的冷臉少爺,現在看著低頭正在給他係繩子的謝晚寧,笑得一臉春心蕩漾?
他欲哭無淚。
搞了半天,他才是最不受關愛的那個!
“你衣服都濕透了,”許淮沅將謝晚寧冰涼的手握在掌心嗬氣,“回去再泡泡熱水,不然萬一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我才不用,我自小身體強健,淋雨就沒有著涼的時候!”
謝晚寧非常自信的笑了笑。
“這的確是我沒想到的,以往真不這樣。”
又泡了個熱水澡的謝晚寧臉蛋紅撲撲的,有氣無力的將下巴擱在桌子上,抱著手爐,吸吸鼻子,聲音悶悶的,“阿嚏——”
許淮沅正端著煮好的薑茶進屋,就看見謝晚寧那半死不活的模樣。
“趁熱喝了。”
許淮沅垂下眼遮住那淺淺的笑意,將熱乎乎的薑茶遞了來,又順手拿起架子上的帕子,很自然的將謝晚寧披散的濕發握在手中細細擦拭。
他的指尖穿過謝晚寧的發絲,動作輕柔。
謝晚寧將那薑茶一飲而儘,碗剛放下,抬首。
她怔了怔。
燭火飄搖,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在素白的牆麵上暈開一片暖色的光暈。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謝晚寧低垂的發梢與許淮沅修長的手指在牆上交疊,像兩株依偎的藤蔓,在光影中無聲纏繞。
許淮沅伸手去擦她的發頂,那側影也微微俯身,在牆上勾勒出一道溫柔的弧度,恰好將謝晚寧的影子籠在其中。
有那麼一瞬間,謝晚寧突然覺得,他如一把無形的傘,似想要為她擋去所有風雨。
謝晚寧不自覺地向後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