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發影與他的衣影在牆上融為一體,分不清彼此。許淮沅的手輕輕擦拭時,牆上的剪影也跟著晃動,似乎彼此的呼吸也融合交織,朦朧而勾人。
謝晚寧全身緊繃的肌肉一點點的鬆懈下來。
她不是那些從小長在深閨之中嚴守男女大防的女子,被人看了一下手腳便不得了,隻要不過分了她都能接受。
畢竟自小在她的眼裡隻有兩種人——
活人和死人。
若是還要再細分——
活人,活人微死,和死人。
所以,對於此刻許淮沅擦拭她頭發的動作,她隻在最初的詫異後便放鬆下來,甚至……
隱隱還有想要沉淪的衝動。
若是她不是殺手,他們不是逢場作戲,是不是也可以在每一個黃昏,她為他做好一桌佳肴,而他為她擦乾發上的水珠,舉案齊眉……
“為什麼不告訴他?”
身後,許淮沅卻低聲開口。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謝晚寧想了想才明白說的是剛剛霍淩秋詢問她姓名的時候。
謝晚寧轉開眼。
知道名字能乾什麼呢?
是給她立長生牌位還是寫通緝令?
她的身份,本就是見不得光的。
身在江湖,有人買命,有人賣命。那殞命的黑衣人如此,她謝晚寧也罷,都不過是無數殺人工具中的一個,來了又走,無人記得。
也不需要人記得。
她笑了笑,本有些混沌的大腦瞬間清晰,直起身子有意拉開和他的距離。
“告訴他名字還得了?”她作出一副苦惱的樣子,托著腮幫子歎了口氣,“本姑娘如此貌美如花,保不齊有人暗戀,若是讓他知道了,到時候提親的人摸了來,踏破咱家門檻豈不是很尷尬?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原來如此,”許淮沅笑了笑,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那縷發絲,“可是好像,為夫也不知道娘子的芳名。”
謝晚寧神色尷尬的訕笑,“啊……你不知道嗎……我記得我說過啊……”
許淮沅瞥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室內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彼此呼吸可聞。
而越安靜,謝晚寧卻越心虛。
自己剛剛是不是太虛偽了?
好歹現在是合作關係,什麼都不透露是不是太不真誠了?
要不……
自己編一個告訴他?
“那個,”謝晚寧舔了舔唇,“其實……”
“好了。”頭發一鬆,許淮沅突然起身,帶起的微涼的風,頓時吹散了謝晚寧即將說出口的話,“再晾會兒頭發應該就全乾了。”
謝晚寧抬頭,看見他站在半步之外,正低頭將那擦過頭發的帕子在水裡清洗,然後晾在架子上。
全程看不出任何情緒。
謝晚寧默然,也轉過臉去。
或許,他也隻是隨意提了一句,自己叫什麼他也沒有很想知道。
她真是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