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驟然陷入死寂,似乎連風都凝滯不動,禦花園錦鯉池中,一尾紅鯉倏地擺尾,“嘩啦”一聲劃破水麵,蕩開的漣漪瞬間攪碎了倒映的月影。
許淮沅突然笑了,“公主,您開這玩笑,是不是有點不在意下官的死活了?”
“若是旁人聽見我這大逆不道的話,隻怕早就嚇得臉色大變,渾身發抖了,”葉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是你懂我,不愧我們這麼多年情誼。”
“公主金枝玉葉,下官不過寒門草芥,怎敢妄談‘情誼’二字?”許淮沅躬身長揖,後撤幾步,“若公主再無鈞旨,容臣告退。”
“寒門草芥?”葉菀臉色一冷,分步不讓,一步一逼,“是,許家最開始是最低賤的商賈人家,不過掏空家底,用了流水般的銀子送了我父皇上位,搖身一變成了功臣,可即便如此,短短幾年,許家不僅賺回了本,還成了大楚第一世家……”
她死死盯著許淮沅開口,“你敢說,這其中沒有你許淮沅的運作?”
“公主到底想說什麼?”許淮沅垂眸。
“你不明白?我喜歡你的才能,所以要你——”
她忽然旋身,直視著許淮沅的眼睛。
“休妻,尚主。”
許淮沅忽的輕笑出聲,那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列,“若——”
他抬眼,直視葉菀。
“臣說不呢?”
“很好。”葉菀也笑著開口,俯身在他耳畔輕聲開口。
“那我就繼續派人殺她,她死了,你再娶一個,我就再殺一個;你納一個,我就埋一個,直到——”
她側首,看向許淮沅,“你的婚書,寫上我的名字。”
“我看公主是瘋了,”冬生一邊趕車一邊嘟囔著開口,“這樣一比,那個鳥人雖然脾氣暴躁了一點,下流無恥了一點,陰險狡詐了一點,殺人如麻了一點……但是總不像公主這樣讓人後背發涼。”
馬車內,許淮沅臉色有些蒼白,他抵著唇咳嗽幾聲,“可照你這麼形容,她也不是什麼好人了。”
“本來就不是……”冬生抱怨著,看著前麵那個一瘸一拐的人突然怔了怔,“咦,那不是陳三毛嗎?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麵亂晃?”
陳三毛?
伸手掀開簾子,看見那滿臉焦急的陳三毛,許淮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在陳三毛看見他們的一瞬間,眼睛一亮,接著像是實在支撐不住一般,嘴唇顫抖著跪在地上,“許大人,求您救救烏鵲姑娘!”
許淮沅呼吸突然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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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晚寧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是晃動不止的馬車頂。
她眨了眨眼,支著身子坐起來,環顧了一圈四周。
這馬車不大,僅能容得下她一人,除了桌上那寫了“燕”字的燈籠,彰顯出這輛馬車的所屬以外,其他便什麼也沒有了。
毫無疑問,她現在就是在葉景珩的“賊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