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水郭村的宋家老宅旁。
宋曉站在空地中央,手裡攥著一張手繪的房屋圖紙,紙張被晨風吹得微微顫動。
她今天穿了一件靛藍色的粗布衣裳,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曬得微紅的手臂。
腳下踩著一雙半舊的布鞋,鞋尖沾著新鮮的泥土。
“爹,地基再往東擴三尺。”她蹲下身,指尖在鬆軟的地麵上劃出一道清晰的線,“這邊以後要加蓋一間儲藏室。”
宋建國叼著煙袋鍋子,眯眼看了看,點頭道,“成,我讓大柱他們多挖幾鏟。”
不遠處,宋鳴正領著幾個壯勞力搬運青磚。
他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脊背在陽光下泛著油光,肌肉隨著每一次發力而繃緊。
磚塊在他手裡輕若無物,一摞摞整齊地碼放在劃線範圍內。
“曉曉!”王嬸的大嗓門從人群外傳來。
她挎著個竹籃子,裡麵裝著十幾顆還帶著露水的雞蛋,“我家老母雞今兒個特彆爭氣,給你添個菜!”
宋曉剛要道謝,路邊突然騷動起來。
“讓開!都讓開!”
這尖利的聲音像把鈍刀,瞬間劃破了工地的和諧。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頭,劉素芳披頭散發地站在田埂上,身後跟著兩個麵色嚴肅的公安。她身上的藍布衫沾滿泥漬,右手腕上明晃晃的手銬反射著刺目的陽光。
田瑩縮在她身後,臉色慘白如紙。
“就是她!”劉素芳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宋曉,指甲縫裡還殘留著黑泥,“公安同誌,就是這個小賤人害我!”
宋家新宅一片死寂,連正在和泥的孫瘸子都僵住了動作,泥漿從指縫間滴滴答答落回桶裡。
年長的公安上前一步,製服上的銅紐扣閃著冷光,“宋曉同誌?有人舉報你涉嫌食品投毒。”
宋曉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灰。
她的表情平靜得可怕,隻有熟悉她的人才能發現,那雙杏眼裡閃過一絲寒芒。
“公安同誌,”她的聲音清亮,在寂靜的曬穀場上格外清晰,“請問我投了什麼毒?毒了誰?”
“少裝糊塗!”劉素芳突然暴起,卻被手銬扯得一個踉蹌,“你給我的配方有問題!供銷社的人吃了上吐下瀉!”
宋曉突然笑了。
她慢慢從衣兜裡掏出個油紙包,當眾打開裡麵是幾顆金燦燦的怪味胡豆。
“劉嬸,”她捏起一顆豆子,“你說的是這個配方?”
劉素芳的瞳孔驟然收縮。
“公安同誌,”宋曉轉向兩位執法人員,“我的配方從沒給過外人。倒是三天前...”
她故意頓了頓,“我家柴房遭了賊,丟了些調料。”
年輕公安的筆記本啪地合上,“有這回事?”
“當然有!”宋鳴一個箭步衝過來,胳膊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那晚我和爹還抓到一個翻牆的,可惜讓她跑了!”
曬穀場上頓時炸開了鍋。
“怪不得劉婆子突然會做怪味豆!”
“偷了人家配方還倒打一耙!”
“活該被抓!”
劉素芳的臉色由紅轉青,突然撲向宋曉,“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
“夠了!”年長公安一把拽住她,“現在證據確鑿,從你家搜出的胡豆檢測出黴變物質。”他轉向宋曉,語氣緩和下來,“宋同誌,打擾了。這事跟你沒關係。”
當公安押著劉素芳離開時,她突然回頭,渾濁的眼睛裡淬著毒,“宋曉,你不得好死!”
宋曉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輕輕摩挲著袖口裡的金屬圓盤,那是昨晚才收回來的蟲害轉移器。
宋家新宅的施工聲很快重新響起,而且比之前更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