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師傅你也清楚,此次大軍南下勝敗皆係於春河城,城中的糧草我們勢在必得,若出些意外……”
他不敢想下去。
此番十萬大軍為羯狄七大部落構成,並非鐵板一塊。
春河城圍困三月,在他的容許下幾大部落分散開來,在周邊的一些村落打草穀才勉強守在此處。
不是他們不想攻城,而是他們沒有把握。
如果不能一擊致命,聚集在一起的大軍一天就會把中軍掏空了。
原本的計劃是等待城中攝政王的手下放開城門,不戰而勝,屆時拿著糧草便是大功一件。
此時的一場大火,卻完全不知燒到了何處……
他如何能不心慌。
簾中人的聲音響起:“你來我這裡,是想問我,這場大火是不是陳老九的手筆?”
雖沒有麵對麵,阿木良依然下意識地點點頭:“不錯,我懷疑他此舉就是逼我撤軍。”
“說說你怎麼想的。”簾中人似有了興趣,追問。
阿木良來回踱步:“我今日知曉城中之火,隻有兩個想法,”
“一是怎麼不救火,任由燒了一夜?”
“二是有異必有亂,想來一場大火之下城中必然亂成一片,今日一看,春河城頭的士卒依然步步為崗。”
簾中人輕叩書案:“所以你是說,這把火非天災,而是**。”
“沒錯,”阿木良斬釘截鐵:“陳更年此將與我羯狄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我軍的情況他一定非常了解,這把火就是燒給我們看的。”
“這城門一直不開,定然是攝政王的手下出了問題,所以我大膽推測,陳老九已經識破了我們和攝政王的交易,並且找到了城中隱匿的糧草。”
他似乎有些惱怒,口氣重了幾分:“不管這把火燒得是不是糧,他就是在告訴我們,打贏了也拿不到那些糧草。”
簾中人似是站起了身突兀開口:“動則生隙,守中致勝。”
阿木良咀嚼半天忽然心中一動:“老師的意思是讓我以不變應萬變?”
耳中傳來簾中人似有些落寞的聲音。
“你所言所語皆是猜測,卻是忘記這世間所有事、所有人亦可掀起風浪,你如此篤定,便是落了下乘。”
“便是如我,也不能左右任何事情……”
阿木良大急,突然一揖到底:“師傅,羯狄百年來皆是一盤散沙,雖逞著狼騎鋒銳無敵於世,卻踏不出草原半步!這百年來部落間相互傾軋,縱有銳不可當的鐵騎,也隻能在大漠深處苟延殘喘!”
“說到底便是我羯狄沒有容人之量!”
他冷笑幾聲:“羯狄大軍一過便如蝗蟲過境,燒殺搶掠一個不落,說是攻城占地有什麼用?無非是一個強盜,搶了就跑!”
“便是雍朝的稚童也知,羯狄人如同凶獸,隻知殺戮。”
隨即又是一股無力感,他麵容苦澀:“您這樣通曉天文地理的大先生,竟要扮成馬夫藏匿軍中……”
話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抬起頭來,雙目之中一股精芒:“父皇年年驅使勇士赴死,用搶來的糧養著更多勇士,這飲鴆止渴的法子,何時才是儘頭?”
“師傅定要助我,此番春河城一戰若是勝了必是大功一件。”
“若我當了罕王,大雍人傑亦可和我羯狄的兒郎同帳共事!”
話音未落。
帳外腳步由遠及近。
“統帥,春河城中有人求見。”
阿木良和簾中之人突然都是一窒,顯然沒有料到春河城中還會有人出來。
來的時間也太過巧合。
情況似乎跟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阿木良猶豫一番:“師傅,我將人帶到此處?”
“可。”
“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