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真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坐在後座的王怡人,對方正出神地望著窗外,表情疲憊而空洞。
從她問出那句你是不是人格分裂開始,王怡人就沒說過話。
"怡人啊,"李允真打破了沉默,語氣比她想象的要柔和,"你讓我有點看不透。"
王怡人從窗外收回視線看著她:"歐尼...是想說什麼。"
"就是..."李允真輕輕敲了敲方向盤,組織著語言,"第一次在便利店看到你,你是個充滿活力的女孩。在cube被欺負時,又變成了隻知道哭的小綿羊。今天在廠房裡,你又像變了個人一樣。每次我都感覺在和不同的人說話。"
王怡人低下頭,手指輕輕摩挲著膝蓋上的布料,似乎在思考如何回應。
車內隻剩下輪胎碾過瀝青路麵的聲音。
"歐尼,"她終於開口,"在中國有句俗話,伸手不打笑臉人。小時候,我發現隻要我表現得足夠乖巧,父母就不會對我發火。在學校表現活潑一點,同學們就更願意和我玩。每天粘著老師撒嬌,就能得到更多關注..."
她頓了頓,抬頭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從簽約公司,就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我能依靠的隻有我自己,歐尼能體會到那種無依無靠,處處被生活打擊的感覺嗎,當時我才18歲。"
"慢慢的我養成了一種習慣,看彆人需要什麼樣的我,然後變成那個樣子。被欺負的時候,我明白那些人就是想看我哭,所以我哭。你想讓我反擊,所以我就反擊。"
說完這句話,車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允真皺著眉頭,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不覺得累嗎?"她最終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王怡人輕輕搖了搖頭:"習慣了,做偶像不也是這樣嗎?永遠要滿足粉絲的期待。"
"這是討好型人格,"李允真直截了當地說,"你不需要一直取悅所有人。"
"是嗎?"王怡人的聲音突然帶上了一絲先前沒有的鋒芒,
"可是在這個行業裡,不討好就意味著被淘汰。
cube不滿意我,就會把我踢出。
練習生不滿意我,就會欺負我。
你不滿意我..."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你會不會也要放棄我?"
李允真一時語塞。
這個問題直指核心,讓她無法輕易回答。
她開始思考,自己是否也在不經意間成為了施壓的一方?
王怡人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對,聲音又變得柔和:"對不起,歐尼,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很感激。隻是...這就是我生存的方式。"
李允真望著前方的道路,感到一種莫名的沉重。
她不是心理醫生,也沒有經驗去處理這種複雜的心理狀態。
沉默良久,她才開口問道:"你還記我問過你為什麼想當偶像嗎?是真的熱愛,還是因為已經投入太多,不想輕易認輸?"
王怡人望向窗外,夜色已經籠罩了城市。
她的側臉在車窗的反光中顯得格外年輕而脆弱。
"我不確定了,"她輕聲說,"可能兩者都有吧。年少時的夢想,現在反而更像是一種倔強的執念。"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這次兩人都沒有試圖打破它。
隻有發動機的轟鳴和偶爾經過的車燈光影填補著這片空白。
李允真的思緒飄向遠方,她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是真的王怡人。
是哪個活潑主動的堅強倒黴蛋?
還是那個脆弱不堪的小綿羊?
還是那個在廠房裡冷冰冰地指揮彆人互毆的女人?
又或者,這些麵具早已深入骨髓,連王怡人自己都分不清何為真實?
這些問題沒有答案,至少現在沒有。
李允真輕輕歎了口氣,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路上。
接下來的幾天,王怡人表現得一如既往地正常。
她每天第一個到達練習室,最後一個離開,訓練的認真程度讓所有人驚歎。
自從食堂事件中的三個當事人,有兩個已經消失了,練習生們對她的態度也發生了明顯的轉變,那些曾經的白眼和嘲諷變成了敬而遠之的謹慎。
沒人再敢輕易招惹這個看似溫順實則不好惹的中國女孩。
李允真通過李珠賢了解到,王怡人似乎已經融入了出道組,和另外兩個同樣來自《produce48》的成員組成了一個小團體。
至於她如何處理那個曾經霸淩過她的隊友,李允真不得而知,或許兩人已經和解,或許王怡人根本沒有再追究這事。
一晃眼,時間就來到了月底。
釜山的天氣比首爾暖和許多,海風帶著鹹鹹的味道,溫柔地拂過李允真的麵頰,她將車停在影視基地外,向裡走去。ynae》的開機前的準備,李允真需要完成一係列宣傳照的拍攝,為明天的開機儀式做準備。
攝影棚裡已經搭建好了各種場景,燈光師、化妝師、道具師忙碌地穿梭其間,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而專注的氛圍。導演金震民站在中央,正在和攝影師討論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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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允真來了!"金震民注意到她的到來,笑著朝她招手,"快過來,我們正好在討論主視覺海報的構圖。"
李允真走上前,看到桌上鋪著幾張草圖,都是女主角背對鏡頭,手持匕首的姿勢,隻是角度和光影處理各有不同。
"我們想要一個氛圍神秘但又充滿力量感的形象,"金震民解釋道,
手指輕點其中一張草圖,"女主背對鏡頭,手持匕首,地麵的倒影則是父親與崔武鎮的重疊影像。象征著複仇的動機和內心的衝突。"
李允真仔細看著這些草圖,試圖get到導演的想法:"看起來不錯,構圖很有深度。"
金震民滿意地點點頭:"允真啊,先去做造型吧,等會兒我們開始拍攝。"
在化妝室裡,專業團隊為李允真打造了一個全新的形象。
造型師手持剪刀,圍著她轉了一圈,然後堅定地說:"頭發需要剪短一些,到脖子這個位置。"
"這樣嗎?"李允真下意識地抓了抓自己及肩的長發,表情有些猶豫。
雖然不是很短,但她習慣了長發披肩的感覺,突然改變還是讓她有些不安。
"角色需要,"造型師笑著解釋,"女主在故事中是個乾練的人物,短發能更好地體現這一點,而且打鬥戲份多,太長的頭發不方便。"
李允真點頭同意。
剪刀"哢嚓哢嚓"地響起,長發一縷縷落在地上。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頭發逐漸被修剪到剛好觸及脖頸的長度,一種奇怪的輕盈感油然而生。
一個小時後,她的形象已經有了明顯變化——齊脖的短發乾練利落,染成了深藍黑色,眼妝濃烈而冷峻,整個人透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銳利氣質。
當她穿上劇中女主的黑色皮衣,站在鏡子前時,連她自己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她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後頸,那裡因為突然失去了部分長發的遮擋而感覺有些異樣,微微的涼意讓她有些不適應。不過這個長度還算可以接受,隻是需要時間來習慣這種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