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無寂離去
略帶傷感,蘇長安轉頭看著無寂,眉頭微噙。
此刻朝陽剛破,第一縷晨光穿過屋簷與樹影,灑落在院中。斑駁光影之間。
無寂一襲月白僧衣靜靜佇立,僧袍垂落,如水波不驚,垂眸沉思,那雙黑瞳被晨光映得清澈如鏡。
蘇長安收攏心情,靠上門框,姿態漫不經心,發絲被晨風撩起幾縷,衣袍略顯淩亂,卻偏偏襯得他眉眼慵懶,氣質瀟灑得不可思議。
他指間轉著一枚酒葫蘆,陽光落在他半張側臉上,勾勒出輪廓淩厲的下頜與微翹的嘴角。
“你也走吧。”他懶洋洋地開口,語氣仿佛隻是順口說說,不像剛才那麼煽情,沒有一點送彆的沉重。
昨夜釀酒時,他已將一切打算悉數告知無寂。此番入斬妖司,他需喬裝改麵、潛出京城,孤身涉險,實在不宜帶人同行。
無寂緩緩抬眸,神情堅定如初:“我說過,我會一直跟著你。”
蘇長安挑了挑眉,唇角浮起一個帶著點頭疼的笑:“你這麼執著,很難讓我安心跑路啊。”
“那我在京外等你。”無寂語聲平靜,“你若喬裝,我便隨你喬裝。”
這一句話,叫蘇長安一時間沒了笑意。
他看著無寂,眸中神色複雜。
那不是隨口的承諾,是願與他同入風雨、不問前路的信念。
他曾在江元封之手命懸一線,是這個白衣和尚不顧一切衝入圍殺;如今再入險途,依然是這人,不聲不響地站在他身後。
他餘光瞥了無寂一眼,伸手拍了拍無寂的肩膀,語氣鬆鬆散散:。
“你家陸氏那攤子事兒,收尾了?”
無寂神色複雜,從袖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珠子,珠中靈光閃爍,如霧似夢,仿佛藏著千萬生靈的呼吸。
“這是千夢珠,”他說道,語氣低緩,“家族之人如今皆沉眠於此,陷入永恒夢境。我已設下結界,讓他們永不醒來,也不再受擾。”
說到此處,他眉眼平靜,卻又透出幾分沉重,如釋重負,又像自困深淵。
蘇長安眸光一動,沒接珠子,隻聳了聳肩:
“聽上去像極了一個溫柔的決定——可問題是,你又不是他們。”
蘇長安話音一頓,嘴角揚起,語氣依舊慵懶,卻透著一絲譏誚與鋒利的穿透力: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極樂若長久,便不叫極樂,那叫麻木。”
“人為什麼是人?就因為他會痛,會笑,會流淚。酸甜苦辣百味雜陳,這才叫活著。”
無寂怔了一瞬。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枚晶瑩剔透的千夢珠,那原本溫潤如水的光芒,此刻卻仿佛成了桎梏的鎖鏈,將他所有親人拴在虛幻裡,困在溫柔鄉。
蘇長安看著他,語氣轉冷一寸,仿佛鋒刃入骨:
“你覺得他們在極樂,真的在笑?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在笑,還是在被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