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安原地站了兩息,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指尖緩緩摩挲布包的封口,神情平靜。
他打開包裹,但眸底微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
“真不愧是蕭玄策。”他低聲開口,語氣像在自言自語,“到了這種位置,考慮事都很周全。”
金紋織製的包裹內,藏著四卷身份竹簡,排列得規整乾淨。
他一一看過,篆字清晰如新:
——【遊醫方士】
——【山野隱修】
——【地榜小散修】
——【南境地痞浪人】
每個身份的外皮看似無異,蘇長安卻知道這背後牽扯的是截然不同的命運軌跡。每一條,都是一把鑰匙,通向不同的世界,也關上不同的大門。
他指尖在【遊醫方士】那卷竹簡上停住,靜了片刻。
然後乾脆利落地拈起,順手收入口袋。
“就這個。”
他沒有猶豫,更不需要解釋給誰聽。
指尖一挑,那卷標著“遊醫方士”的竹簡落入手中,微微一沉,邊角鈐有金印,身份認定之重,仿若命運敲鑼。
他收起竹簡,低頭拍了拍懷裡,像是給它安了個名分。
風正烈,披風獵獵作響。
他不緊不慢地走向那匹正在翻找草中漿果的馬。
每一根草都被它細致地撥開排查,隻有最紅、最圓、最不像“有毒”的漿果,才勉強入眼。
動作精確、眼神警惕,仿佛吃錯一口,就會原地暴斃並被送去做標本。
“挑食挑到這個程度……你要不是馬,那就是傳說中的被害妄想症資深患者。”
劣馬抬頭,眼神倨傲,噴了他一臉鼻息,帶著濃烈的精糧鄙視。
“行啊,嫌棄也彆這麼明目張膽。”蘇長安掃了它一眼,語氣不緊不慢,“你是餓得凶,但餓得也太有追求了點。”
他繞著它走了一圈,眼神掃過那一身傷痕與骨架,手掌輕輕撥順鬃毛,指尖掃過乾澀的發根。
“成吧,講個排麵。”他一邊整理馬鬃,一邊認真道:“從今兒起,你的名號是——餓霸。”
“你不是偏食,是認命挑食。標準太低,對你是一種羞辱。”
劣馬頓了一下,前蹄連刨兩下,甩頭,鬃毛揚起,動作不疾不徐,卻透著一種“我聽見了,但我不高興”的堅定態度。
蘇長安臉上神色沒動,語氣卻更認真了一分:“你是個傳奇。彆的馬搶草料,你搶的是糧票;彆的馬群毆,你單挑整個馬營。你不是餓,你是……餓得有格局,彆人搶口吃的圖填肚子,你搶的是榮耀和份量。”
他語速平穩,邏輯順滑,句句聽著像在捧,實則全在調侃。
“餓霸兄,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行動線上的特配坐騎,乾情報、跑路線、拉風場。吃得好不好看命,但出場氣勢必須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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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霸——轉身麵對遠處的月光,眼神向西,鬃毛輕晃,一動不動,姿態硬挺,背影孤傲,,宛如一頭正在接受命運洗禮的特工老馬。
蘇長安一掌拍在它乾瘦結實的脊背上,掌下是未愈的傷痕和硬骨,聲調恢複輕快:“很好,情緒調整得很及時。”
“走吧,餓歸餓,排場不能掉。”
他腳步一頓,眼裡的笑意收住,呼吸也隨之沉了半分。衣袍被風卷起,整個人恢複那種寂靜又精準的狀態。
蘇長安拍了拍餓霸的背,算是交接完畢。
腳步剛要邁出去,笑意就沉了下去。
他站在高地邊緣,望著山下燈火次第亮起的京城,沒說話。
那城太大,燈火太密。站在這兒往下看,就像一盤剛剛落子的棋局,每盞燈都是個點,沒人知道哪一盞會連出線索,哪一盞就是死路。
小滿,小梨,何老~~不知道何時還會再見,但我一定會回來!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把那份行醫身份重新翻了出來,捏在手裡。
這東西不值錢,但分量不輕。
“遊醫方士”,沒有宗門、沒有戶籍,走到哪兒都能自說自話。治病、看風水、改運、驅邪,什麼都能摻一腳。
在江湖裡,這種身份不稀罕,但好使。哪怕你看著像乞丐,彆人也得客客氣氣地叫你一聲“先生”。
對人族來說是活神仙,對妖族來說更特殊。
那些沒完全化形的妖修,一個個經脈錯亂、骨骼畸形,甚至連呼吸都有問題。
而他懂這些——不靠修行,而是靠前世屍體堆裡練出來的經驗。
刑偵專業,法醫課排前三。
人體的結構、損傷的走向、血液擴散速度,全在腦子裡裝著。
這套東西,放在現代是專業。
放在這兒,就是超綱。
他用這套“超綱知識”,早就配好了自己的一整套藥品:
雲南白藥止血拔毒,清瘟散清熱退燒,傷筋油貼哪裡都行,“不死丹”壓壓內傷能撐命。
不是什麼高人醫術,純粹是體係碾壓。
但真正的重點不是“會治人”,而是——能用這個身份進人堆、進妖市、進情報圈,走得比彆人深,看得比彆人多。
沒人防一個遊醫,但所有人都需要一個。
而他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個“誰都不防”的位置。
父母在哪裡,他沒答案。是不是還活著,也沒人敢說。但他不能賭,也不能等。
越廣的世界,越不能靠碰運氣。
他要的是效率,不是故事。
身邊,餓霸打了個響鼻,把一顆小石頭噴下了山崖。
蘇長安回頭看了它一眼,伸手搭在它脖子上。
骨頭瘦,但脖子還硬。
馬身骨瘦,皮下藏著疤痕,毛發粗硬。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去,像是對這匹落魄馬,也像是對自己的另一個外殼。
“蘇長安”是個名字。
而“蘇白”,是他為這個階段準備的外衣。
風起,衣袍被掀出一圈弧度。他翻身上馬,落座那一刻,
餓霸後腿一顫,差點跪了,扭頭瞪他,鼻孔一張一合,全身都寫著抗議。
蘇長安坐穩了,沒搭理,目光投向前方。
馬腹輕點。
風起,燈火落在身後,山路在腳下拉開。
蘇長安目光落遠,江湖的線已在腳下展開。
一腳輕點馬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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