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山徑彎彎曲曲,枝影斑駁,晨風拂葉輕響。
蘇長安走得極慢。
不是體力不濟,而是背上——掛著兩個嬰兒,一左一右,軟綿綿地貼在肩胛間。小團子倒是乖巧,一路沉睡,另一個新抱來的卻哭鬨得凶,嗓音清脆,殺傷力堪比震耳的靈音符。
“嗚哇——嗚哇——”
啼聲一陣高過一陣,引得林鳥炸飛,草葉顫動。
蘇長安動作利落。他一手摸出隨身裝水葫蘆,牙齒叼開蓋子,抖了抖液麵,試溫合適,便用勺子倒出一小口水,湊到背後那張哭紅的小嘴邊。
“行了,喝點水,你不是仙人,也不是妖王,嗓子不是金剛嗓,哭多了也會廢。”
嬰兒被水潤了潤喉,哽了兩下,抽抽搭搭地停了哭,呼吸漸穩。
蘇長安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他感覺背後的小團子的不對,不停的扭動。
解下包裹一看,小團子眉間微蹙,呼吸帶著點悶。
他眼角微動,心裡瞬間有數——
這是鬨肚子了。
蘇長安沒正兒八經讀醫科,但前世在刑偵學院修的醫護課程,放到這方世界,已經足夠讓他在“神醫”圈裡橫著走。
所以他清楚得很,嬰兒哪怕一點不適都會通過哭表達,喂水止哭隻治表,想真讓孩子安穩,得從源頭解決。
等他解開繈褓,一陣溫熱的“成果”果然撲麵而來。
“嘖……前線不缺敵人,後方不缺炸彈。”
他一邊低聲吐槽,一邊動作飛快:布巾、細勺、溫水、抹靈草藥,一整套流程熟悉的令人心疼,連孩子腿怎麼抬、屁股怎麼擦都精確到位。
弄乾淨之後,還順手揉了揉小團子的肚子,讓氣順一順。那小家夥哼哼幾聲,居然翻了個身繼續睡。
蘇長安起身,清理出一塊空地,把隨身披風鋪好,再架火生鍋。
林中飯香漸濃,銅鍋裡白粥沸滾,米香氤氳而起。他掐了些碎末【益氣芝】撒入鍋中,又點了一滴【養元桂露】,略調氣血,用量精準不多不少,正好適合嬰兒初補。
等飯好了,兩個孩子裹著軟毯靠坐在披風上,眼皮半睜,神情茫然,小嘴卻不含糊,木勺一遞就張嘴。
蘇長安挨個喂飯,手速穩、表情平,喂得極有節奏感。
“封神步、大黑刀、再加一手育嬰秘術,等我哪天轉行開鋪子,‘帶娃兼殺妖’兩手抓。”
他說著,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聲音低低地飄進林風。
等兩個孩子吃得肚圓臉紅,靠著他昏睡過去,他這才將二人輕輕綁好,背帶拉緊。
“睡吧,後麵讓你們哭的事多。”蘇長安聲音慈祥又帶著某種決斷。
陽光穿過樹冠灑下,斑駁地鋪在他微汗的鬢角與嬰兒紅潤的臉頰上。他一手按住背帶,再次邁步,背影修長而沉穩,緩緩消失在幽靜的山徑儘頭。
天光正烈,林風帶著高空雲影掃過山腰。
蘇長安立在山林樹影之間,衣袍隨風,神識已如縷縷水絲探入百丈開外。
前方,聲音轟隆,雀鳥驚飛。
五輛鐵木獸車橫列山道,巨蹄踐地如鼓點,一支妖將小隊押陣而行,鐵槍黑甲、獸頭披風,殺氣衝霄。
第五輛車最末。鐵欄半開,竟赫然綁著兩個繈褓嬰兒。
沒有遮擋,沒有薄毯,身下隻墊了一袋被雨水浸過的破麻繩。
兩個嬰兒被硬生生捆在上麵,防止滑落,脖頸歪斜,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唇角泛青,呼吸輕得連真氣都捕捉不到一絲波動。
風卷塵土掠過山道,將嬰兒的細發吹得一縷一縷纏在額頭。
蘇長安站在林間,整個人像是凝住了。
他沒有動。
但眼神開始變了。
那是一種從極靜中浮出的寒意——如刀入水,無聲,卻瞬間讓整片林子冷了一截。
他眼瞼低垂,黑眸之下,一層殺氣正緩緩凝出。
胸腔裡像壓著一塊熾熱的鐵,怒火不暴走,但在灼燒。
是猛然爆發的怒,
是那種見過猿巢極致的惡之後,仍被這一次“明火執仗的運嬰”突破底線的怒。
蘇長安指尖輕動,影殺之刃已悄然在手,刃身未出,殺意先行。
他低聲開口,自語般,卻每個字都像從咬碎的鐵裡擠出來:
“連遮一下的念頭都沒有。”
“你們這是在……運貨?”
聲音極輕,聽不出情緒,卻比任何怒吼都令人後背發涼。
下一瞬,他右腳一點地麵。
整個人如羽飄落,卻瞬間化為一道虛影貼地飛掠,背後披風連風都沒帶起,氣息乾淨得連一滴露水都沒驚動。
殘影綿綿展開——【引神步】驟然發動。
林間頓時升起幻光錯影,重影疊陣,仿佛有十人同時逼近。
敵人尚未反應,蘇長安的身影已從天而降,影殺之刃悄無聲息劃出。
第一刀。
黑袍妖將脖頸微僵,眼神剛有動靜,整條喉管已被斜斜割開。
血線如針落。
三息後,他才連人帶甲砸倒地麵,雙目暴睜,口鼻湧血,卻連喊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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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刀、第三刀連出。
蘇長安腳步未停,刃光從側身轉刃成弧,直掠左後妖兵後心,一穿而過。
【追神式】料敵之先,刀意如霧似風,快至極致,擊至無聲。
鐵甲崩裂聲、骨骼碎響混作一團。
不到五息,七名妖兵已然橫屍兩側,地上血跡還未來得及鋪開。
剩下最後一名鬣狗妖兵,已經嚇破膽,雙腿直打顫,轉身逃命,腳下一崴,竟摔了個狗啃泥。
蘇長安一步欺近,單手如鉗,反擒其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