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安微笑看著龍兒,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幾分,嘴角抿出個弧度,像是認命,又像是被什麼砸了一腦袋,砸得很準。
他看著那枚混元初生之鱗,心緒像被擰進一口蒸汽鍋爐,吱吱作響,亂作一團。
這玩意他要啊。
得要。
必須要。
如果說,他對“回家”的念想隻剩下百分之一,那麼,這百分之一,就必須從這一枚“龍胎真印”開始。
他盯著那枚鱗片,灼灼發光,仿佛天地初開時的神性碎片,連識海深處都響起某種古老的召喚,像有無形之音從遙遠的星界深處回蕩而來:
“此鱗不取,道不通途。”
這不是詩句,是警告。
是機會。
更是他根本不敢寫進任何劇本的希望。
他曾以為,這種東西隻存在於天方夜譚,隻能成為“封神步”第六式——【禦神步】的理論支點。永遠隻是個設想。
而現在,它就在眼前。
這枚“龍胎真印”,可扭轉一切步伐慣性,將修者的每一步,拉裂成兩個平行存在的“空間可能”。
一步,兩界。
它是“空間偏折”體質的源核,是龍族盤遊虛空的本能憑據,也是蘇長安構建“封神步”最後三式的神性引子。
他識得這東西。
也知道其禁忌。
傳說中——
凡收此鱗者,氣機將與天地九序同步,自此身魂之中,烙下一道“天序撕痕”。
這種撕痕不可複製,不可傳承,隻屬於“那個時間”“那個瞬間”的“那個人”。
錯過一次,永不可再得。
蘇長安神色複雜,輕輕歎了口氣。
他伸出手,本想接住那枚鱗片。卻沒想到,那枚神印竟自行脫離龍兒的掌心,自己飄來,緩緩融入蘇長安眉心。
瞬息之間,他識海劇震,泛起金浪,膝骨、魂台、脊椎三處幾乎同時被灼熱刺穿,一道微不可見的紋路,從他膝骨延至魂台,如龍鱗剖骨,悄然刻下。真氣底層結構開始輕微偏折,氣機生變,空間慣性被重新洗牌。
一道無形的龍紋自經絡中浮現,在他體內氣機底層鐫刻下全新的“空間邏輯”。
不再是一條線,而是一組嵌套維度。
這是【禦神步】的資格。
神印沒入蘇長安體內的同時,天地九序略顫,一道微不可察的法則“回響”如風鈴之音,在他魂海深處蕩起波瀾。
那不是普通的靈物附體,而是真正意義上,觸發了龍族古老神性中的“血係初契”。
隻要是第一個觸碰龍胎之人,龍兒便視其為“初父”,在血脈認知中寫入“保護、依附、服從”三道天然意誌。
蘇長安的氣息中,悄然多出一抹“幼龍血氣鏈接”,
懷中的龍兒,咧嘴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再一次奶聲奶氣:
“爸爸。”
刹那之間,他感受到小龍人的心跳,感受到那尚未成熟卻極為強韌的“天命之骨”,感受到一種無比熟悉的氣息,仿佛……真的是親子血脈。
他眉頭大皺,嘴角卻帶著一絲控製不住的抽動:
“……完犢子了,接了。”
一股說不清的情緒,心頭一直攀升至他喉間,像壓著一聲長歎,卻被他咽了下去。
燭陰蛇姬半倚在冰玉榻上,原本雪白如紙的麵頰,隨著體元漸穩,緩緩泛出血色——那是初春山麓才有的薄紅,溫柔卻藏著生機,悄無聲息地從顴骨處暈染開。
她抬眸間,恰好撞入蘇長安火熱又激動的眼神。
妖姬心頭一顫,麵上頓時染上一層明豔的緋紅,像是被指尖悄然點燃了血脈。那抹紅從臉頰蔓延至耳根,順著頸側泛起微顫,仿佛初沸的泉水,羞意藏不住地湧了出來。
她偏過頭,想掩飾神色,卻終究壓不住那紅愈染愈盛,連鎖骨邊緣都浮出三分淺粉。
唇角輕咬,眼波微垂,含羞帶怯,始終不敢與蘇長安對視。
就在這時——
龍兒仰起臉,奶聲喊了一句:“娘親。”
聲音軟糯,乾淨,帶著一種新生命才有的純澈天真。
蛇姬驟然一僵,那一聲“娘親”,如同雷鳴擊心,她猛地抬頭望向蘇長安,又低頭看向龍兒——血液一下子湧上麵頰,連眉梢都染上潮紅。
從容、羞澀、慌亂、震驚,一瞬間全擠在她臉上。那一刻,臉色的紅不再是緋色,也不再是羞怯——而是滾燙的血意湧上了臉頰、耳畔、眼尾,像熟透到極限的蘋果,紅得發黑,幾乎要滴出汁來。
她咬住唇角,指尖輕顫,隻覺全身每一寸肌膚都仿佛被這兩個字點燃,熱意自胸口直衝眼角——
龍兒伏在蘇長安懷裡,一隻小手搭在他胸口,另一隻拽住他衣襟,咯咯直笑,龍角晃晃,眼中亮晶晶的,仿佛察覺到了寢宮裡的微妙氣氛,忽地抬手搭在自己額頭上,奶聲奶氣:“叭叭”
蘇長安低頭看了他一眼,唇角動了動,笑意未至,卻被孩子的依賴攪得心底微顫。
這時,燭陰蛇姬緩緩起身,玉指攬起素紗披肩,一身光暈映著月華從窗欞斜照而入,她站在寢榻前,垂目望向他,眼中情緒翻湧,卻壓得極深極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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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先生。”
她聲音溫柔,卻毫不含糊,語調緩而穩:“如今你已是龍兒的父親,我願將整個舊淵王宮……所有財富、權柄、勢力、妖民……儘數奉予於你。”
她眼波輕抬,注視著他眉心還未隱藏神性之印,語氣帶著不容忽視的認真:“我願以舊淵王宮為聘,以萬妖之臣為助,以此生之尊嚴為托——請你留下,做我兒的父,也做我……這一國之主。”
她的聲音漸低,卻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