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頓了一下,顯然在衡量他說話的可信度,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她踩了上去。
他膝蓋猛一頂,少女動作利落,借力翻身,指尖在他肩上一借,一躍落回橋麵,鞋底落地那瞬間還帶著一絲沒壓住的顫。
少女手腳並用地爬回橋中央,背脊貼著石欄,雙臂環住胸口,大口喘息。臉頰燒得滾燙,不知是被風火烤的,還是被方才那一摔摔出來的。
蘇長安也翻身上橋,拍了拍衣袖,又抹去額角的血跡。
火光打在他臉上,那張本就腫了一半的臉上又多了一道五爪金龍,嘴角開裂,額頭鼓著包,眼睛被一塊黑布蒙著。整個人站在岩漿邊緣,銀色衣袍獵獵作響,遠看卻如同烈火中的濁世佳公子。
“還好,頭發還在。”他抬手摸了摸額頂,注意力精奇。
少女剛喘勻氣,抬頭一看,正對上他臉上副慘兮兮的模樣。她眼神一跳,趕緊彆過臉去,又偷偷看了眼自己掌心,輕輕咬唇,然後才又鼓起氣勢,直挺挺瞪向他。
“你——你剛才分明是故意的!”
“我眼瞎,動作難免偏了。”
這話不高不低,卻像一盆涼水扣在她腦門上。
她正準備再吼回去,“我眼瞎”三個字把她整句氣都哽住了。她嘴微張,眼裡掠過一絲錯愕,火風裹著發絲拂過臉頰,瞬間把臉色染得尷尬又尷尬。
她看了他一眼,又趕緊避開,語氣也低了:“你……你是瞎的?”
“嗯。”蘇長安點頭,“你往左站點。”
她抬頭看著他,躊躇了一息,還是往旁邊挪了半步。
下一瞬,橋下火浪衝頂,橋體再次一顫,熱浪衝刷臉頰,餓霸也跟著低頭喘氣,看起來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
少女再次開口,語氣已經少了火氣,但還是嘴硬地問:“你瞎了,還敢騎馬?”
蘇長安拍了拍餓霸的脖子,沒理她,等了一息才說:“我騎了嗎?它衝的那一段,我在它後麵。”
她眉頭一緊:“你是在推卸責任?”
“不是,我隻是在敘述事實。”他頓了頓,“你要是非要追責,也可以罵它,我替它翻譯。”
這句說完,她嘴角抖了一下,像是被噎著了,半天沒找到反駁的詞。
蘇長安又側頭,“你小心點。”
“你又在挑釁我?”她聲音壓得低。
“提醒你。”蘇長安指了指橋麵,“這橋底是火,橋體熱脹,聲音大了,橋麵可能炸裂。”
她嘴動了動,終究沒再懟回去,腳下實實在在往後退了一步。她低頭看了看腳下的裂縫,眉心蹙起,腳步默默又往回收了半寸。
過了一會,她聲音輕了些:“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蘇長安摸了摸額頭上的腫包,語氣依舊平穩:“聽得見風的走向,聞得到硫氣的位置。橋麵看不見,但能判斷。靠的是感覺,不是眼睛。”
少女盯著他看了幾秒,語氣低了一點:“所以你……真的什麼都看不見?”
“是的。”蘇長安點了點頭,“我剛修煉到氣海境,神識太弱,能感應的也隻是些模糊的輪廓,有時候清楚,有時候又亂成一團。”
他說得坦率,沒有一點故作深沉的口氣,也沒有故意引人同情的意味。
她眼裡微微一亮。隻有踏入氣海境,才能釋放出神識,而這個人聽聲音年紀不大,氣質又不俗。雖說他長得實在太突兀——但能在這年紀修到氣海境,確實不簡單。
她咬了下唇,停頓了一下,終究低聲道:“剛才那一巴掌……我以為你是故意的。”
“沒事。”蘇長安輕聲應了一句,語氣依舊平淡,“反正這張臉也傷不了第二次。”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莫名讓她心頭一緊。她下意識抬頭看他,火光下,那張臉明明狼狽不堪,可黑布下那份淡定與無辜,卻讓她莫名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止可憐,更有種莫名的觸動。
她眼神沉了一下,又咬了咬唇,認真地低頭道:“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蘇長安隻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橋下火浪再次掀起,熱風卷過橋麵,餓霸在旁邊甩了甩尾巴,耳朵低垂著,跟著歎了口氣。
蘇長安靜靜站著,釋放神識確定前路,身上的月華冰蠶袍被火風吹得發出細微響動。
她站了一會兒,輕聲說:“你叫什麼?”
“蘇白。”
“……剛才多謝。”她聲音卻奇怪的多了些憂傷。
“嗯。”蘇長安點點頭,。
她轉身欲走,蘇長安忽道:“左邊前方有個塌口,踩過去會陷。”
她腳步一頓,回頭:“行走江湖,話少些好”
“救你是順手,提醒你是責任。反正我也不趕時間。”他語氣是那種慢悠悠的調子。
她輕哼一聲,但沒再反駁。火光落在她肩背,發絲在風中拂動,腳步卻走得平穩了些。
橋還在晃,鐵鏈在拉,火浪偶爾衝上來,她聽不見彆的聲音了,隻剩下自己每一步踩在浮石上的聲音,每一塊落腳點都不穩,每一步都像踩在他那句話裡。
“提醒你,是責任。”
她咬了下牙。嘴上說他多嘴,腳下卻老老實實照他說的方向走。那道塌口確實在前方左一丈,她剛錯過。
熱風拂過腰際,她莫名想起那手摟著她的強壯有力,臉上透出紅暈,心裡忽然蹦出一個詞:“惡劣的好人。”
她皺了一下眉,嫌這四個字太長,走出橋尾時改了說法——
“討厭的.......靠譜。”
等她的背影徹底隱入霧熱交織的橋端,蘇長安走了幾步,突然低下頭,蹲在橋邊,指尖探入斷石縫隙。
一截簪子,靜靜卡在縫中。
那是一枚細長青簪,通體溫潤,簪身以靈玉打磨,雕著極淺的流紋花紋,尾部綴有一點銀絲流蘇,隨著熱風微微晃動。簪體並未受損,隻在簪腳處沾了一層淺灰,輕輕一拂便散。
他輕輕拿起,放到鼻前——香氣淡極,微甜,不浮不俗,帶一絲清冽草氣,像桂花初綻,又像藥香殘留。不是尋常香脂,而是煉過的香線所製,既能固神清心,也能遮掩體味。
蘇長安捏著那截簪尾,指腹慢慢摩挲那簪身的花紋和尾部銀絲,然後將它收入袖中。
神識中,那女孩走遠了,但她身上那股香氣,仿佛還沒散乾淨。
喜歡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請大家收藏:()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