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燈心輕震,琉璃花瓣層層綻開,一道光自燈心升騰而起,在空中一轉,最終落在“人簽”。
燈下香氣浮動,人聲頓止。
杜荀登台,神情清冷,拂袖展開香卷,語調沉靜:
“古人多將‘情’之一字問人,或為愛,或為義,或為生死彆離。今日終題——”
“三人共賦一詩,以‘情之一字’為題。意求真切,詞重高遠。誰能先動人心,誰得其上。”
廳中驟然靜絕,連絲竹聲都斷了尾音。
三號沈知淵緩步上前。
他身著素墨長袍,腰佩青玉,眼神沉穩如水。走至台前,略一頷首,沉聲答:
“情之一字,載我心魂。”
他抬首,朗聲道:
“舊時明月照歸人,冷落庭前隻影頻。
曾信桃花紅似火,方知流水最無痕。”
詞句清雅,音韻齊整,廳中有人輕輕點頭。
但也僅止於此——香案前,幾位香主目光無波。評審席大儒仍執筆未動。
隨之花如意起身,步履輕盈,腰束流蘇,風姿極盛。
她立於燈心之下,笑靨盈盈,揚手展開一方絹帕,語氣輕柔:
“情是酒中淚。”
隨即念出:
“春燈錯影照羅紗,夢裡相逢是你家。
若問真情歸何處,一封未寄斷腸花。”
語調繾綣,聲情並至,廳中響起一陣輕微的感歎。
有香主低聲道:“這便是花樓才人的筆力。”
落落站在屏後,神色卻緊繃起來。
此刻,全場目光落向六號花座。
蘇長安站定,手中折扇輕點香案,語氣輕飄:
“情意纏綿?挺好。可惜都不見血。”
說完,他開口成詩,聲線低緩,卻一字一句切骨入心:
“人言情字美如玉,
我道情深割骨書。
若問何人真愛過?
白頭不悔送荼蘼。”
燈心下,一位香主停筆望向他,眼神如刀。
評審席中,大儒之一猛然抬頭,輕聲念出:
“割骨書,送荼蘼。好一句‘白頭不悔’。”
片刻之後,有人鼓掌,聲不大,卻極清晰。
而在觀樓深處,一名士子低聲吐槽:“這人是瘋子吧,居然敢把情詩寫成血書……”
香席另一側,安若歌雙頰泛紅,耳根燒透,一句“白頭不悔送荼蘼”在腦海裡轉來轉去,怎麼都壓不下去。
蘇長安輕合折扇,沒再看誰,回身坐下,落座香案之旁,神色平靜。
燈心高懸,評分落定:九點一!
屏風之後,落落已經再無擔心和祈求,,眼角一抹亮意藏也藏不住。
她握著香帕的手鬆了,嘴角輕彎:這瞎子,今晚,真好看。
玉盤定光,燈芯卷軸再啟,一道光自燈心升騰而起,在空中一轉,居然又落在“人簽”。
杜荀望向場中諸座,聲線略低一寸,似也被題意壓沉:
“若人生隻如初見。問你,‘舊人再夢’,你該以何辭寄意?”
廳中響起一聲細不可聞的抽氣。
這題不求對錯,不問利弊,甚至連邏輯都不要求,隻問一件事:你有沒有放不下的人?
三號香座動了。沈知淵起身,無驚無喜,隻拱手,言辭平和:
“紙上新詞猶未乾,
舊人如夢倚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