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燈第二瓣緩緩亮起,金線花脈流轉至人簽,光芒如熾,映得香座前兩人身影落地交錯。
杜荀目色平靜,宣出題目:
“汝門中賢士頗多,一朝掌印,卻需擇一為輔。選才之際,有一人本領出眾卻行事狠辣,另一人品性溫良卻才識平平。此二人皆執門中要權,你選誰輔佐,又如何處置另一人?”
封齊冷哼一聲,幾乎不等說完便已開口:
“我選狠辣者。”
他目光森然,聲音沉如錘:
“掌權者擇人,講的是效用,不是情麵。成事之道,不養花,不養草,要養刀。”
“用得順,留得穩,砍得準——才是我封齊要的人。”
“至於那溫良者——手握實權卻無本事,既是掣肘,也是隱患。”
“我要不是他,他日就得是我下台的借口。”
“人不能兩全,我先下手。”
這番話說得太實在,一字一句像剁肉落案。觀樓中倒吸冷氣者有之,點頭稱是者亦有之,場中一時陷入一種微妙的壓迫氣氛中。
蘇長安未動,直到封齊話音落下,才慢吞吞撣了撣袖口的茶漬。
他站起來,手中折扇展開半寸,低頭輕敲掌心:
“你這人,倒是精明。”
“但你忘了一件事。”
蘇長安抬頭,隔著眼罩正對封齊,聲音仍懶,卻隱著鈍鈍的鋒:
“你是掌印,不是掌刑。”
“你要選人,不是屠豬。”
他收扇入袖,慢慢踱步向前兩步,像是講故事:
“一個人本領再大,一旦習慣以狠辣為本,必成利器,日後傷人也傷己。”
“而一個人溫良,即便才識有限,若願從旁輔佐,不失為鏡,不失為繩。”
“輔政不是選將,是擇勢。”
他停下腳步,輕輕歎了一聲:
“我選溫良者輔我。”
“那狠辣者——調其權,轉其位,養而不用,製而不殺。”
“他有本事,那就放到不該翻浪的池子裡——叫他翻不起來。”
他看向評席方向,嘴角一點譏誚:
“養刀,也得有手握著。”
全場鴉雀無聲。
杜荀神色如舊,點頭不言,落下一道手勢。
燈芯亮起分數。
【八號:6.8分】
【六號:8.9分】
燈心金芒還未散儘,香主杜荀已轉身宣告:
“首局第二題落定。六號花座,連得兩勝。按局規——封齊,出局。”
一錘定音,廳中瞬間炸開。
哪怕早就知道是三局兩勝,可這宣判仍像敲鐘般響,敲在每個還幻想著“翻盤”的人腦門上。
封齊站在原地,眼角泛紅,拳頭擰在腰側,手背青筋暴起。他沒動,卻像整個人被壓在某個不肯鬆口的台階上,進退不得,臉上一寸血色都不剩。
香妓持銅鈴上前,聲音不疾不徐:
“六號勝。公子,請退席。”
“……”封齊牙關咬緊,胸口一起一伏,沒吭一聲,猛地甩袖,沉步退下,他那一身勁服,此刻沉得像溺水。。
人群間傳來短促低呼,隨即是零星的吸氣聲,熱浪從四座蔓延出去,壓著一股難以置信的燥意。
蘇長安回到香席,指骨輕敲著折扇,神色淡得像散步回來坐了坐。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落落站了起來。
那是一種沒有經過理智推敲的動作。
她身上薄紗被椅角帶動,一寸寸掠起,發間那枚素銀簪子顫了一下,像水麵落進了風。
她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側,不顧旁人目光,低頭看他,眼尾因情緒牽動生出一絲顫意,聲音卻克製著輕:
“你……贏了?”
蘇長安仰起頭,臉上的眼罩遮住大半麵容,隻從那歪著的嘴角裡丟出一句:“為了三個姑娘,手感好的。”
她隻是看著他,神情逐寸變亮,眼神熾烈得幾乎有光透出睫下。嘴唇動了動,又咬住。
她指尖攥住了自己香帕的邊角,怕被人看見,又怕忍不住揚起嘴角。下一刻,她卻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迅速後退半步,低頭行了一禮。
壓低聲音,卻仍藏不住骨子裡的熾熱與喜悅:
“多謝……。”
那一刻,廳內琉璃燈映在她的臉上,把她唇邊那道笑意照得異常明豔。
這場局於她而言,是她夢想中的,解脫——
她落回香席那一瞬,腳尖輕點,裙角劃出一個利落的弧線,坐下時眼神已恢複從容,指間卻還抖得不受控地收緊。
接下來花神燈九瓣皆亮,第三輪第一階段正式落下帷幕。
五場對決,五人晉級,五人退席。
沈知淵一口氣連贏兩局,勝!
安若令所對的那位外州才子並非無名之輩,但他有香卡換題,對方依然被迫落簽,退出花席。
魏子騫以一張香卡換題,險勝對手、。
而有看頭的——是花如意與沈子琛之戰。
女扮男裝的花如意於第二題“詞問”中大膽作答,一首《斷香曲》令清譽大儒側目,最終,花如意二比一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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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燈上最後一瓣燈花熄滅,廳內熱度未退,氣氛卻驟然收緊,仿佛一隻被扼住咽喉的猛獸,隻能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