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時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
“……殺掉了?”
“殺了。”謝不爭點頭,回答得很輕,像怕驚動誰,“真的,殺了。”
他握著筆杆的右手還在微微顫抖,掌心已被冷汗浸透。
斬妖司的一名少年忍不住喃喃出聲:
“他一個人,把那玩意砍死了……”
他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兩個字:
“……神人。”
歸光塔頂,墨璃站得筆直,銀發垂肩,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可她手中的魔弓,早在剛才那一刻悄然鬆開了。
她望著天際儘頭那道衝出屍潮的黑影,薄唇輕啟,聲音低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活下來了。”
鎮魂塔最頂層,安若歌還倚著欄杆,像被凍在風裡一樣,一動不動。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直到餓霸衝出屍潮,她猛地吸了口氣,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她邊抹著臉邊罵,嘴裡全是混著鼻音的咒:
“這個瘋子……怎麼總是讓人心驚膽跳……”
“誰讓他衝的?誰讓他一個人上去的?他腦子壞了吧?!”
罵著罵著,她的聲音就哽了,眼淚全憋在喉嚨裡,像是生氣,也像是真怕。
安若令站在她身後,沒有說話,隻靜靜看著她背影。
他知道姐姐是在罵人,也是在罵自己——罵自己無能,報不了救命之恩。
花如意靠著盾,忽地甩了甩右臂,像是剛剛甩掉壓在心頭的一整塊石頭。
她沉聲開口:
“我們也該乾正事了。”
謝不爭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收好靈符,重新回到塔心:
“各歸陣位。屍王雖滅,屍愧未絕。”
“蘇小聖人贏了一場,我們要守好後半場。”
風吹來,殘陽如血。
塔上的旗幟重新鼓起獵獵響聲。
這座城,還未淪陷。
他們,也還沒倒。
……
餓霸奔行在屍潮邊緣。
蹄聲不快,卻極穩。
風從耳邊刮過,蘇長安趴在馬背上,像一塊被血汗浸透的破布掛在鞍上,渾身每一根骨頭都像要散架,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昏。
一旦失去意識,屍潮若再翻起,三塔就守不住了。
他咬牙死撐,勉強靠在馬鞍上,聲音虛弱:
“……餓霸,彆亂跑。”
餓霸打了個響鼻,四蹄踏地,一步不差。
它竟踩著蘇長安先前引潮的那條老線,沿著屍潮邊緣跑出一個精確的“鉤”形,引得那些屍傀仿佛又被牽動,節奏開始回流。
蘇長安側頭看了一眼,眼中血絲浮動。
這馬沒靈識、不會說話,卻像能聽懂他此刻的氣息與重量,用最平穩的節奏,讓他不至於被顛下去。
蘇長安咽下一口腥甜,強迫自己吐出一口濁氣。
五臟翻騰,真氣紊亂,骨肉像被鐵錘砸碎後生拉硬拽地縫在一塊,靈脈間還有沒散儘的屍火灼燒殘痕。
他撐著右手,顫巍巍拿出出一瓶靈藥,指尖一翻,乾脆直接倒了半瓶藥粉進嘴。
藥粉嗆喉,嗆得他猛咳一聲,咳出一口濃血。
鮮血裡還帶著碎絮似的內臟碎片。
他閉眼,咬著牙,強行開始運轉《日蝕妖典》。
經脈深處,一點光亮緩緩亮起。
是最細微的“熱”,像一根微光流過裂縫琉璃的縫隙,一寸寸流,一寸寸燙。
汲日精,化陽力,燃靈力……一步一步走得艱難。
每走一環,就像把傷口拉開,又灌進沸水。
汗滴從他鼻尖滑下,混著血,落在鞍皮上,像碎鹽。
哪怕呼吸像被火炭堵住、腦子在炸,也沒斷一息。
靈藥在體內飛快被引燃,化成一股細流滲進破碎的經絡。
斷骨仍斷,裂痕仍在,但最致命的幾處氣結、瘀堵,被一絲絲清開。
他的真氣總算不再像脫線的風箏,開始緩緩歸攏。
蘇長安還是趴著沒動,但氣息變了——
已經從“將熄”變成了“回光”。
餓霸突然換了一條斜道,踩進一段亂石路。
蘇長安睜開一條縫,眼皮還沉得像壓了鉛。可他嘴角卻翹了翹:
“你還知道換線啊……”
他喘了兩口,說不出更多話,把下巴重新貼回鞍上,隻是低低吐出一句:
“跑慢點……我得再撐一會兒。”
餓霸鼻翼輕顫了一下,沒有回應,但步子確實變得更穩了。
每一步,踩得都像心跳一樣有節奏。
它確實聽懂了。
就像它在說:
你不醒,我也不停。
喜歡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請大家收藏:()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