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洲並沒有給他迎麵一擊,而是笑著打招呼道:“請坐、請坐,咱們有些日子沒見了。你怎麼突然想到來金陵?”
52的感悟,重寫了碩士學位論文,自覺有所進步。想請您審閱一下。”
說著他從自己的背包裡取出一本論文打印稿,畢恭畢敬地呈遞給徐生洲。
徐生洲卻沒有直接打開,而是問道:“韓教授看了嗎?”
韓教授?
他看得懂麼!
曾奕霖暗自腹誹,麵上卻是恭敬地回答道:“韓教授身體不舒服,他想請您幫忙審閱。”
徐生洲掂量了一下手裡的論文,大約七八十頁,正常碩士學位論文的篇幅,看完它不會比看一篇sci二區論文更難。反正九九八十一拜都拜了,也不差這最後一哆嗦。他對曾奕霖說道:“既然韓教授有托,那我就幫忙看看。但論文格式我就不管了,我隻看內容有沒有問題。”
“多謝徐老師。”
徐生洲朝他伸出手:“給我支筆。”
一筆在手,天下我有。
眼前隻是篇稍有起色的碩士學位論文,而已。
就像數學專業大學生回過頭來看初中生的數學課後作業,那是知識體係上的全麵壓製。哪怕是記不清某些具體的公式或定理,也能從幾個公理裡硬生生推導出來。
徐生洲一邊在論文上寫寫畫畫、批批改改,一邊隨口交待曾奕霖道:
“第一部分序言太囉嗦了!要儘量精簡,像這段、這段、還有這段,都沒什麼實際意義,可以直接刪掉,沒必要為了湊字數而湊字數。你是在寫論文,不是在水網文!”
“參考文獻在精不在多,有時候用一篇比你用十篇都更有價值。就比如這裡,你完全可以參考atetters期刊2003年第二期裡的一篇文章。”
“咦?這個引理構造得有點意思,再往下走應該會得出一些不平凡的結論。嗯?怎麼匆匆就結束了?小曾,此處要深挖一下,會讓你的論文水平上個台階,”
“這裡的推導雖然很巧妙,但隻有巧妙,與整篇論文的主旨毫無關聯。寫論文,為了證明自己的科研能力也好,為了解決實際問題也好,終歸是有一個明確指向的。你不能把它當成你的收納箱,不管有沒有價值都一股腦往裡麵放!”
……
就這樣邊改邊說,邊說邊改,不到二十分鐘,徐生洲已經翻到論文的《致謝》部分。
致謝嘛,就跟各大電影電視節頒獎典禮的答謝詞一樣,都是有套路的。當然也有不走尋常路的家夥,比如有感謝國家的,有感謝“沒他,我早就寫完了”的導師的,有感謝室友不殺之恩的,還有感謝小日子的女優、硬盤裡的學習資料、從未出現的女朋友等等的。
曾奕霖倒沒有玩什麼花活,上來就中規中矩寫道:
“首先要感謝的是我的導師韓成路教授。我要向韓老師表示崇高的敬意和由衷的謝意,感謝他在學業上的指導和生活上的幫助,為研究工作創造良好的條件,讓我順利完成碩士研究生階段的課程學習。三年來,我的進步和成長都飽含韓老師的辛勞。”
三行字之後,他就匆匆結束了對本師的感謝,開始進入下一環節:
“我更要感謝的,是京城師範大學數學科學學院徐生洲教授。在我求學最迷茫困惑、最不知所措的時候,有幸遇見了徐老師。他就像暗夜中的燈塔,給我指明了成長的道路和努力的方向。由於他的循循善誘和嚴格要求,使我的基礎知識更為紮實,科研能力不斷提高。徐老師仰之彌高鑽之彌深的學術造詣、泰而不驕矜而不爭的為人風範、居之不倦行之以忠的敬業精神和博學篤誌切問近思的治學態度,都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他對我學業的教導和品行的熏陶,將使我受益終生。而他那嚴謹求實的學風和平易近人的品格,也將一直激勵著我。我希望自己在今後的學術生涯中,能夠按照他的指點,不負他的期盼,一步一個腳印穩步前行,以祈達到他能力和成就的萬分之一。”
哎?!
小夥子,《致謝》能這麼寫嗎?
怎麼感覺你玩起欺師滅祖那一套,倒像是得了邱門的真傳?
信不信你的導師韓成路教授看完這段,能直接撅過去?
撕了你的論文都是小事,信不信給你來個延畢、斷經費、逐出師門三件套。
徐生洲拿起紅筆把這一段全部叉掉,邊寫邊說道:“少來那些虛頭巴腦的!直接寫一句話‘還要感謝京城師範大學數學科學學院徐生洲教授的幫助’就行。”
曾奕霖硬著頭皮說道:“徐老師,正文部分您怎麼改我都認,畢竟您是行家。可致謝部分都是我的真情實感,就沒必要修改了吧?”
你小子是油鹽不進,是吧?
徐生洲很嚴肅:“不管怎麼說,韓老師都是你的導師,我頂多算是個幫忙的,甚至連老師都算不上。你在致謝裡麵這麼大張旗鼓地感謝我,以後在師門裡還怎麼做人?我在學界又怎麼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