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卻在此時,悠然地拾起那隻青瓷茶盞,不喝,隻是用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
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平靜的麵容,但其目光卻徑直穿透了水汽,與藥天樞那雙半是琥珀色的眼眸對視,聲音不疾不徐道:“穀主自是該心知肚明。”
藥天樞藏在袖下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作為藥王穀當代穀主,他見過太多驚才絕豔之輩。
然而,卻從未有一個人,能像眼前這位青衫男子般,給他如此強烈的壓迫感!
方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依舊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那青年,竟是以一己之力,吞噬了丹劫所引發的雷霆。
如此的從容與強大,讓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藥天樞,也不禁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震撼。
“心知肚明什麼?”藥天樞抬手又拿起了茶壺為自己添水,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九轉金丹確實可以幫助突破瓶頸。”李哲以指尖輕叩桌麵,“但更重要的是……”
說到此處,他忽然話音一頓,意味深長地看向了藥天樞的靈台所在:“此丹可彌補功法缺陷所導致的諸多症狀,甚至......”
話音未落,藥天樞掌中緊握的茶壺已然是不堪重負,“哢”地一聲,裂開了一道細紋,滾燙的茶湯順著裂縫滲出,淅淅瀝瀝落在石桌上。
其氣息之強大,甚至連李哲手中的那盞茶盞都經受不住,裂開了無數條細縫。
穀主的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周遭的氣溫仿佛也隨之驟降了十數度,寒意逼人。
侍奉於一側的藥塵子,額頭上更是瞬間滲出冷汗。
他太清楚穀主這個表情意味著什麼了。
李哲卻仍是不慌不忙,繼續悠悠道:“逆轉某些不可逆的傷害。”
若非是看了係統的提示,李哲倒還沒想到這九轉金丹,竟蘊藏著如此驚世駭俗的能力。
任何哪怕一點的功法缺陷,對於修煉其的修士而言都必然是致命的。
區彆就是早死點,晚死點而已。
在上古時期的修真界,甚至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發現某派鎮派功法存在致命缺陷,往往要舉全派之力隱瞞。
這不是為了顏麵,而是怕仇家趁機發難,引發滅頂之災。
至於那些因功法瑕疵而步入歧途,走火入魔的修士,他們所承受的最大煎熬,並非僅是肉身遭受的無儘痛楚,而是明知道自己在一步步走向毀滅,卻不得不繼續修煉下去。
因為修為越是高深,便越是能多活幾天。
就像飲鴆止渴,停則立斃,修則緩亡。
不過,那也是上古時期的陳年舊事了。
時至今日,絕大多數功法曆經無數代人的精心雕琢與完善,早已剔除了瑕疵,近乎完美無缺,更彆提是致命缺陷了。
想來,這藥王穀的穀主也著實稱得上一句“倒黴”了。
“李掌門。”藥天樞的嗓音冷冽如古潭寒冰,字字擲地有聲,攜著不容忽視的森森寒意,“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並非好事。”
藥塵子聞言,身形一晃,踉蹌幾步上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拂塵,替李哲告饒道:“穀主息怒!李掌門隻是......”
“住口!”藥天樞一聲怒喝,打斷了藥塵子未完的話。
身為藥王穀的長老替一個外人說話,這算什麼事?!
其聲如雷鳴般震耳欲聾,驚得藥塵子瞬間噤若寒蟬,身軀佝僂著後退三步,藏在袖中的手掌不受控製地顫抖。
身為大長老,他深知穀主的手段之狠辣——即便是位高權重如長老之輩,一旦成為穀主試丹的犧牲品,那也是說沒就沒了,甚至連個解釋也沒有。
然而,麵對此景,李哲卻顯得異常鎮定,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那隻裂痕斑駁的茶盞,緩緩送至唇邊,輕輕吹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