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家本是徐州最大的世家,讓糜威想辦法改善民生,無異於叫他割肉喂鷹,他又如何願意想辦法。隻是劉備投來了目光,叫他無法回避,隻能看向周晨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在不傷及世家的前提下,稍稍改善民生,收取民心的?”
周晨沉吟片刻,看向劉備道:“這倒是也有辦法,隻看使君願不願意做。”
“哦,是何辦法,快快說來。”劉備連忙催促道。
“要想改善民生,又能收取民心,使君隻需派幾隊巡察使,巡察各地。嚴懲幾個貪官惡吏,再把收取夏賦秋糧的官鬥官斛,換成集市上的民鬥民斛,百姓自然感恩戴德,民心歸附。”
劉備聞言眼睛一亮,但仔細想來,隻怕也不好實行。貪官惡吏本是民憤所在,整治他們既能立威,又不損世家根基。這個實施起來,倒不怕世家大族有意見。拍幾隊新招募的義兵,由心腹帶著便可巡視。但更換收稅工具,卻不好實施。官鬥官斛向來是地方官吏與世家勾結盤剝百姓的手段之一,將其換成民鬥民斛,雖然表麵上看沒有直接損害世家的田產利益,但卻動了那些依附世家的小吏和中間階層的“奶酪”,難免會引起一些反彈。
劉備猶豫片刻,看向糜威問道:“公嚴以為如何?”
思索片刻,糜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無塵此計確實高明。隻是收稅畢竟還需下麵的小吏去收,改換收稅工具,隻怕不好施行。”
“這簡單,各縣都派一隊巡察使,下到各鄉各亭宣傳收稅工具改換之事。待道收稅之時,再派巡察使巡察四方,但凡有不改民鬥民斛的,便拿收稅的小吏開刀。殺幾個小吏立了威,往後就無需這麼巡察了。改換收稅工具之事,自然能成。”周晨半點都沒猶豫,便給出了解決方案,叫糜威再無話可說。
劉備聽完,也捋須點頭,“周縣長說的有道理。不如此事就由周縣長負責,隨我回徐州,一起治理徐州,如何?”
周晨聽完,不由又打量他們一番,開始懷疑他們來此的真正目的。這兩人來此,似乎不僅僅隻為谘詢自己這幾個問題,而真實的目的是想把自己弄去徐州,為他劉備效力。
周晨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衣袖,燭火在他眼底投下明滅不定的陰影。隻是去了徐州,自己還如何像開陽這般自在?“多謝使君抬愛。”周晨後退半步,長揖到地,“隻是開陽仍然百廢待興,多少流民還需安置,貿然離開恐生變故。”話音未落,糜威突然上前一步,攬住周晨:“無塵放心,開陽縣務交由你心腹之人打理,他們自會安排妥當。”
劉備也帶著溫和笑意,伸手虛扶:“先生大才,徐州數十萬百姓都盼著先生搭救。先生何必自困開陽,備誠心邀請,還望先生莫要推辭。”
數十萬百姓,那是你的責任,並不是我的。周晨心中如是吐槽著,嘴上卻不敢說。隻再次開口婉拒道:“我一個人,懶散慣了。親友又都在開陽,所以並不想離開。使君抬愛,我心領了,隻是還望使君恕罪。”
空氣瞬間凝固,窗外驟起狂風,吹得窗紙嘩嘩作響。廳堂之內,一時間變得氣氛壓抑。
劉備臉上笑意不減,可眼底卻泛起一絲冷意:“先生對開陽如此掛懷,不知是牽掛親友,還是牽掛……”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封燒焦的密信殘片,上麵“曹操”二字雖已殘缺,卻仍清晰可辨,“牽掛著與他人的密約?”
周晨瞳孔驟縮,表麵卻強作鎮定:“使君這是何意?我與曹師兄確有書信往來,卻並無什麼密約。他攻徐州,他部下夏侯惇進犯開陽時,還被我帶兵擊敗,剜了他一隻眼睛。若有密約,我就該帶著開陽降曹才是。”
劉備截獲這封密信,此時拿出來,也隻是想詐他一下。密信的內容大部分都被焚毀,可辨彆的也隻有他勸曹操少造殺孽的內容。要想當什麼證據是不能的。此時劉備笑道:“無密約便更好。要論起來,我與無塵也算同一師門的師兄弟,師兄是真心邀請師弟輔佐於我,治理徐州,造福徐州百姓。”
周晨點頭,也沒改口,“使君心意,我心領了,隻是開陽澆築了我無數心血,我暫時不想離開開陽。”
見他始終不鬆口,劉備也不好強求,“好吧,既然師弟執意留在開陽,師兄我也不強求。”劉備說罷,悵然一歎,伸手輕輕拍了拍周晨的肩膀,那力道不輕不重,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壓迫感。
“既如此,備也不再勉強。隻是今後備若有什麼疑問,還望師弟莫要推辭。”
周晨抬手作揖,“多謝使君寬宏大量,使君但有詢問,我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如此便一言為定”,劉備伸出手掌,對著周晨。周晨也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兩人完成擊掌,周晨也答道:“一言為定。”
見兩人沒有因招攬不成而產生衝突,糜威也稍稍鬆了口氣,心中的石頭也總算落地。於是出來圓場道:“主公還是初次來開陽,無塵可得好好款待一番。”
“這是自然。”周晨連忙答道。於是周晨又將兩人帶到了秦墨玉的酒肆,將他們招待一番。
酒壇開封,濃烈的酒香四溢,劉備親自斟滿兩碗,將其中一碗推向周晨。“使君先請。”周晨端起酒碗,恭敬道。劉備見狀,隨即大笑出聲,“無塵請。”
酒過三巡,劉備等人起身告辭。臨行前,劉備握著周晨的手,語氣真摯:“師弟若改變心意,徐州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馬蹄聲漸漸遠去,周晨站在門口,望著夜色中劉備等人離去的方向,皺起眉頭,心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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