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大比仍如火如荼,台下投花之客此起彼伏。台上歌妓笑靨如花,千嬌百媚。唱名之人扯著嗓子高唱著,盤中茶水,喝完一壺又一壺。整座望江樓,端的是熱鬨非凡,宛如鬨市。
有富商豪客,為爭佳人,一擲千金。
有風流才子,為搏名利,出口成章。
紅粉佳人,舞台之上,你方唱罷,我方登場。
這樣一個開放的舞台,才子佳人,風雲際會,各展所長,當為一時盛況。台上佳人,載歌載舞,行雲流水。台下紙箋,承載風流筆韻,私下流傳。偶有佳句,司儀登台承轉之時,便會高聲唱念,以為誇讚表演者。歌舞琴藝,一場接一場。投花數量也一浪高過一浪。即使如此情況,整個大比,也尚未進入巔峰。台下多少慕名而來的公子豪商,皆翹首以盼的等著古寒香登台。他們積攢著心氣,隻為古仙子臨塵。再現登仙一舞,創下三連魁的佳話。
三連魁,這是多少風塵人夢寐以求的目標。是一個淪落風塵之人,最高的榮譽。自洛陽花魁大比有史一來,唯有一人,奪過此頭銜。百十年來,僅此一人。顧秋語這個名字,已在風塵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成為風塵之人,所追求的最高目標。風塵女子,可以不知今夕何年,今上是誰,卻絕不會不知顧秋語這個名字。而古寒香,今夜便要奪此頭銜,從此與顧秋語這個名字並列。她已是前兩屆的花魁,下足功夫,要奪今年魁首。從此站上山巔,俯首煙雲,眾山皆小。由此可見,今年花魁大比,對她的重要性。她身上的壓力,可見一斑。
梨園風光,曇花一現。台下血淚苦熬,十年方有成就,台上也風光不了多久,總會有新人出頭。唯一不變的,是這個予人風光的台子,是台下經久不衰的掌聲。而風塵之中,亦是如此。隻比梨園,更加殘酷。三年一代的新人,不斷成長,不斷傾軋,競爭激烈異常。古寒香已經兩屆奪魁,奪儘同代風華。隻要今夜成事,也將蓋壓後輩風光。今夜是古寒香登臨神位的一夜。為了這一夜,廢寢忘食,精心準備,隻為夯實基礎,步上青雲。為了這一夜,她實在付出太多太多。多少辛酸多少淚,數不完嘲弄,點不清的委屈,結不完的善緣,求不完的恩客。總之能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成敗就在這一晚。
古寒香坐於暖閣之中,透過窗,看向台上表演。新人似雨後春筍,一個接一個。青春靚麗,奪人眼球。表演華美,贏來掌聲如潮。不過這些表演,雖出彩,雖是新人,卻無新意,還太嫩。終將成為自己登上神壇的踏腳石。自己唯一要在意的,便是秦、白二人。過去的一年,她們始終是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登峰路上的絆腳石。不過現在也不用太擔心了,她們的聲勢,已經遠遠落後於自己,今晚想要追上來。不比登天簡單。現在隻等自己出場,隻等大比結束。塵埃落定,方可放鬆。古寒香收回目光,閉目靜心,等待出場,一舉奪魁。從此風塵史上,刻下自己名字,留待後人傳頌。
一旁的丫鬟,也是個心氣高的,瞧著台上精彩表演,竟輕蔑的‘切’了一聲。
“就這樣的表演,也想與姑娘爭魁,真不知羞。”
古寒香睜眼睨了一眼,沒做理會。
樓外仍然細雨紛紛,進不了樓的客人,紛紛找地避雨,也並未離去。守著隻等大比結束,好第一時間知道結果,以做明日親友之間的談資。連帶這附近,今晚茶樓酒館,生意也好許多。
望江樓內燈火通明,樓外也閃閃發光。在這蒙矓細雨的夜晚,倒映在寬闊的洛水之上,宛若水底之中,顯現出水晶龍宮,華麗輝煌。由天空向下看,隻見這漆黑的夜晚,兩座明樓,閃耀整個洛陽。
樓內大比,又一次迎來高潮。白若雪的出場,一曲洞簫,技驚四座。引得投花數量,竟又攀上一個新的高度。甚至打破往年古寒香奪魁之數,實在令人歎為觀止。古寒香聽得得花數量,眉頭微蹙,終於動容。沒想到白若雪以這等聲勢,還能有如此成就。實在叫人不敢掉以輕心。肩上的壓力,似乎又大了些。一旁的丫鬟,癟了癟嘴,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樣的得花數量,著實不可小覷。
坐在黃字小間的周晨,聽聞剛才一曲,默默將拿在手上把玩的簫收起來。不敢叫人知道,自己也玩簫。衛仲道見他如此,打趣道:“無塵可彆藏了,這小間之內,誰不知道你習豎笛?”
周晨瞪他一眼,心中罵著這沒眼力勁的家夥,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想發作,可被蔡琰掃了一眼,立馬又蔫回去。因為蔡琰一直怪他學習不用功。如今自慚形穢,完全是自找的。一旦發作,隻怕要招蔡琰狂懟。自己這個師弟,在她麵前可沒什麼臉麵。心中氣著,這小丫頭片子,還沒嫁就護夫。嘴上卻不敢如何,隻回應這衛仲道。
“這不才學沒多久嘛,資質愚鈍,自然上不得台麵。”
“嗯,也才半年多吧?要不無塵現在也吹奏一段,讓我等品鑒品鑒?也不求你入白姑娘那般出神入化,就看看你學習效果如何。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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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晨心中‘呸’的一聲,吐槽著台上那麼精彩的表演你不看,要聽我吹一段破簫聲。腦袋怎麼長的,被驢踢了麼?不管心中如何吐槽,嘴上半句也不敢多說,隻能尷尬的說著。
“下次,下次。”
台下議論紛紛,大家猜測著,今年的花魁,是否已經塵埃落定。畢竟白若雪的得花數,之前表演的那些姑娘,可是望塵莫及。即使後麵的古寒香,要打破這個數量,怕也困難。
然而眾人尚未議論結束,秦墨玉抱琴登場,一曲廣陵散,琴簫合奏,新穎彆致,獨樹一幟,聽得人流連忘返。委婉清麗的曲子,猶如點點雨滴,滋潤著人的心田。優美的旋律像空穀溪流,潺潺地流進台下看客的耳朵。入耳有種說不出的妙境。五臟六腑裡,像熨鬥熨過,無一處不伏貼,三萬六千個毛孔,象吃了人參果,無一個毛孔不暢快。隻叫人神清氣爽,美妙難言。滿樓看客,都屏氣凝神,不敢稍動。似動一下,都有褻瀆此神國仙樂之嫌。真真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的真實寫照。樓內詭異的安靜下來,隻聞得台上琴簫合奏的樂曲,不斷在秦墨玉指尖跳動。連古寒香聽著樂曲,也一時癡迷起來。奏到尾聲處,曲子聲細得幾乎聽不到了,若斷還續,似無卻有,好像溪水從耳朵,流進了腦海。旋律不斷在腦海中回響。約莫過去好會兒,眾人才反應過來,曲子已經結束,叫好之聲,這才響起,哄然雷動。
整首曲子,彈奏從開始到結束,客人都忘記要投花。直到這時,才記起。而後便是紮堆的投花唱名之聲,唱名小廝,記事書記都忙不過來。樓內頓時又恢複吵鬨哄亂,司儀不得不臨時上台,安撫客人,穩定次序。也給書記小廝,爭取些時間,查漏補缺。盞茶的功夫,司儀才請秦墨玉登場,繼續表演。而秦墨玉緊接著的一舞,又一次震驚全場。簫鼓合奏的配樂,加上新穎的團體舞蹈,讓人眼前一亮。整個秦墨玉的表演,都彆具一格,充滿新意。簡直刷新人們的三觀,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原來樂曲還有如此動聽的曲子,原來花魁爭奪的舞蹈,還可以團體表演。她帶來的一切,都讓看客覺得新奇。最後宣布得花數時,又一次震驚全場。不但超過白若雪,還甩開她一大截。這樣的數字,簡直不可思議。
古漢香在暖閣中,聽到這個數字,心沉到穀底。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也透漏出憂愁的表情,冷若冰霜的眉鋒,亦遮不住緊蹙的眉頭。這實在是一個叫人絕望的數字。若不是每個投花客,都有唱出名字和數量,真讓人懷疑是作弊而來的。可唱名之時,並無人反駁,台下甚至高喊著加演的要求,足以證明其真實性。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聲勢,竟被她一曲一舞,翻過身來。古寒香實在不甘心。自己上未登台,還有機會。不管如何,給自己打著氣,推開門,向舞台而去。丫鬟跟在身後,一臉焦急,卻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隻能默默跟著。
黃字小間,蔡琰打量著周晨問道:“這兩曲可是你所作?”
周晨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點頭承認。
“這麼好的曲子,你竟給了她。我這個師姐,連聽都不給聽。實在叫人心寒。秦墨玉給了你什麼好處?”
引薦蹇碩之事不能說,至少不能現在說。不然走漏風聲,於自己不利。周晨隻好敷衍著,而衛仲道看在眼裡,漏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很是欠揍。而蔡琰從衛仲道的表情中,看出些貓膩,一臉嫌棄轉過頭去。
台上表演仍在繼續,卻再無秦墨玉那便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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