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節已至,又是中秋。天氣秋高氣爽,陽光明媚。王小二早早起來,掛上佳節燈籠,開門迎客。
小二心中忐忑,又充滿期待。忐忑的是天一樓乃龐然大物,實力雄厚,背景強大,要和其叫板,心中難免不安。期待的是大掌櫃新推出的留仙釀,全麵壓倒太白釀,奪回第一烈酒的名頭,徹底打響留仙樓的招牌。其實一開始,大掌櫃要推出新酒,自己心中是不樂意的。即便沒推出新酒,酒樓也明裡暗裡被天一樓打壓,現在推出留仙釀,天一樓更是容不下的。自己磕磕絆絆,好不容易將留仙樓帶上正軌,又開始盈利。現在推出新酒,定招天一樓全麵打壓,實在前景堪憂。當四下無人,王小二還是說出心中疑慮。
“如今留仙樓剛走上正軌,有些穩定熟客。正是積攢口碑,發展客群的時候。如今出新酒,必招至天一樓全麵打壓,是不是晚些時候,再出新酒?”
周晨也知道,小二負責留仙樓經營,好不容易開始盈利,自己又要出幺蛾子,他有疑慮實屬正常。他對天一樓的手段,已有陰影。
“小二不必擔心,某已有萬全準備。此次定然要壓天一樓一頭,奪回第一烈酒的名頭。洛陽城的酒樓從此三足鼎立,而非兩強爭鋒。”
聽著大掌櫃的描述,一幅宏圖畫卷,在小二眼前,緩緩展開。似乎自己馬上將成為洛陽城三大酒樓之一的掌櫃,成為令人敬仰的人上人。小二的心瞬間寬廣起來,有種飛上天空,俯視大地的感覺。再看大掌櫃那意氣風發的臉龐,閃著自信的光芒,讓人膜拜,讓人不由自主的追隨。何況太白釀被搶,留仙樓被打壓,自己心中對天一樓亦甚是不滿。如今有機會擺脫天一樓的陰影,自然也想嘗試一番。當大掌櫃拿出新酒,給大夥品嘗過後,更堅定自己的想法。
忙忙碌碌準備一上午,春蘭引入的第一波客人,卻是個不速之客。來人不是他人,正是那天一樓大掌櫃的月娘。小二瞧見,內心‘咯噔’一聲,沉到穀底。來者不善,不知道她要出什麼幺蛾子。但客人上門,也隻能硬著頭皮接待。
“貴客需要什麼?”
月娘撇了小二一眼,看著他緊張畏懼的樣子,輕視的笑道:
“周無塵呢?嚇得躲起來了?派你這麼個慫包在前麵支應。”
被一女子輕視,還當麵罵慫包,普通人定難以忍受。但做酒樓掌櫃,什麼客人都有,小二早已習慣。雖漲紅著臉,卻不失分寸。
“東家不在樓中,女郎要什麼與小人說便是,小人定全力滿足客人。若不行,客再找我們東家也不遲。”
見他應對從容,月娘有些意外,心在不免對他高看一眼。然而即使再欣賞,他也是對手。
“你們不是要推新酒麼?便給奴家這些人,每人來一壇。”
“女郎見諒,本店的留仙釀,論瓶賣。兩百錢每瓶。”
原本領頭前行,聽到小二的報價,月娘憤怒的回頭,怒視小二。兩百錢,比起去年推太白釀,這價格簡直白菜價。賣這麼低,扣除成本,不見得能賺多少。這明顯是衝著太白釀來的。自己的太白年,如今還八百錢一瓶呢。若降價到兩百,自然還是賺的。隻是比起之前的利潤,彆說腰斬,簡直是及腳踝的給斬去了。何況即便降價,還要競爭,實在可惡。問題是再退一步,即使競爭,太白釀似乎也沒什麼贏麵。畢竟太白釀都是他弄出來的,這新酒定然也不會差。隻是一向謹小慎微的周無塵,怎麼突然就敢向天一樓發難?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不成?敢捋天一樓的虎須,真是不知死活。難道是因為自己幾次出手沒整垮他,便以為天一樓拿他沒辦法?附在一隨從耳邊低語幾句,便打發他離開。剩下的一行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從容坐下,平複一番心情。
“便每人來一瓶先嘗嘗,下酒菜你自己看著準備。”
之所以讓他安排,月娘也是想再試試這年輕掌櫃的眼界胸襟。若隻重蠅頭小利,定然會往貴往多的安排,坑自己一筆,出剛才的惡氣。那對付這樣的掌櫃,月娘有千百種方法,讓他為自己所用。若是沉穩,自然會合理安排,這才是自己所不樂見的。
見他們已然坐下,知道沒什麼回環餘地,小二隻得應下。又連忙吩咐人通知周晨,看這架勢,今日怕是難以善了。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希望大掌櫃的準備充足,足夠應對眼前這場危機。
酒菜上桌,月娘也破例嘗了一口,再看向眾人,問道:
“此酒如何?”
坐於對麵的老者,是天一樓首席的酒把頭。天一樓的太白釀,便是他按周晨的方子釀出的,還稍微改進了一番。論品酒,他當是最權威。捋了捋長須,清了清嗓子,才開口道:
“此酒應是穀物所釀的穀酒。論烈性,猶勝於太白釀。卻無太白釀的苦澀,又帶些醇脂之香,入口柔和,不辣嗓子,實為珍品。太白釀怕是難以匹敵。”
作為自家的酒把頭,一番品評都直接將太白釀踩入泥中,可見這新酒確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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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既知其為何物所釀,可能釀得出來?”
老徐苦著臉,搖頭道:“若無酒方,要釀出同等美酒,以老朽之能,短時間內,怕是無能為力。自天一太白出世,老朽也一直苦思改進之法,隻是各種試驗,卻成果不大。提高酒的烈性,結果酒越烈,苦澀之味越濃,入口火辣,難以下咽。兌淡太白釀烈性,苦澀之味減淡,卻又無太白釀的烈爽。這留仙樓的新酒,卻實現兩全。不但比太白釀更烈,還無太白釀的苦澀,入口柔和,唇齒留香。因此老朽斷定,此酒的釀製方法,定與太白釀不同。而且釀酒之時,也不單單隻用酒曲發酵,定還參入其他什麼輔料,以減淡酒中的苦澀之味。”
月娘臉上,無喜無憂,看不出半分情緒,更讓一眾隨從大氣也不敢出,隻能低頭品酒,希望找出些缺點,好做一番文章。月娘親自嘗過,心中也認同老徐所做品評。隻是如此結論,讓人有些難以接受。自從推出太白釀,天一樓的利潤比以往翻倍有餘。大將軍都親自誇獎自己辦事得力。若太白釀垮了,天一樓的利潤定然直線下降,上交將軍府的錢必然減少,到時候大將軍麵前,自己如何交代?業績這種東西,一直穩定倒也沒什麼。但突然猛增之後,又掉回原點,甚至還有不如,那上位者該如何想?想想後果,月娘也有些不寒而栗。所以這樣的事情,絕不允許發生。一絲狠厲之色,從眉頭一閃而過。
正午時分,酒樓生意火爆。年輕的掌櫃,守著櫃台,將各事安排得有條不紊。夥計們賣力做事,各司其職。幾個女夥計,姿色一般,忙碌的迎賓招待。雖也是引來送往的活計,卻有著一股正經人家的矜持,不像風塵女子,隻會賣弄風騷的勾人進門。客人們似乎也習以為常,由得她們引路,卻規規矩矩,並不朝她們揩油。由她們引入安排落座之後,又另有夥計,為落座之客,端茶倒水,服務甚是周到。在那勾欄瓦舍,一擲千金才能體會到的服務,在這酒樓之中,亦能有所體會。難怪這些客人願意來留仙樓,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舞台上又演起雜耍,引得食客頻繁叫好。甚至有些熟客,還與台上互動,點起自己相看的表演。再看樓內布置與陳設,也確有可取之處,月娘心中也不由得感歎,這周無塵確實也是個經商奇才。可惜桀驁不馴,不識時務,隻能是對手。
樓內各處,都在品評著留仙樓的新酒。即使沒有點酒的,也會贈一些品嘗。作為佳節推新酒的活動。客人們品完酒,又各自感歎著,與自己以往喝過的酒對比。
聽著樓內客人對留仙釀的評價,便知此酒對太白釀的威脅。若不打壓,太白釀定難以匹敵。除非太白釀大幅降價,否則隻能被淘汰。然而一旦降價,天一樓的利潤便要下滑,名聲也會受損,大將軍那裡,定交代不過去。唯一的辦法,便是讓新酒消失。還好來得及。隻要今日將其毀滅,對太白釀就構不成威脅。月娘朝窗外使了個眼色,便安心品酒,等著看戲。你周無塵雖有才,卻無勢,你弄出來的東西,終究保不住。太白釀如此,留仙釀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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