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漫過頭頂的瞬間,琉白的耳膜被蜂鳴震得生疼,可她的瞳孔卻在水下驟然收縮——青黑色的背甲在渾濁的暗流裡若隱若現,鱷魚尾鰭掃起的泥沙模糊了視線,卻掩不住那對鎖定慕容無敵的渾濁眼珠。
老人褲腳的血漬正隨著水流擴散,像塊猩紅的餌。
“爺爺!“她的喉間溢出悶啞的嘶吼,匕首從袖中滑出時割破了掌心,卻顧不上疼。
水下的阻力讓動作變得遲緩,她盯著鱷魚遊動的軌跡,心跳聲在耳中轟鳴——這是雇傭兵本能的戰場計算,角度、速度、同伴的位置,所有數據在腦海裡快速碰撞。
軒轅澈的手突然扣住她的腰,體溫透過濕透的衣料滲進來。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喉結在水下滾動出模糊的弧度,而後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袖。
琉白側頭,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暗潮——那是要替她擋下攻擊的決絕。
“三。“她突然張嘴,氣泡從唇間竄出。
軒轅澈的瞳孔猛地睜大,下一秒就被她拽著往上猛蹬。
兩人的動作帶起大片水花,秋痕被匕首抵著胸口的瞬間終於反應過來,跟著彥虎撲騰著往水麵衝。
慕容無敵抱著石頭的手鬆了,枯瘦的手指摳住彥虎的腰帶,五個人像一串被扯動的魚線,破水而出。
鱷魚的利齒擦著琉白的腳腕劃過,帶起一道火辣辣的疼。
她撞上岸邊的碎石堆時,軒轅澈的背先著了地,悶哼聲混著水聲刺進耳膜。“澈!“她翻身跪起,指尖顫抖著去摸他後頸——那裡腫起好幾個蜂蟄的包,還有道淺淺的牙印,是方才在水下咬著唇硬撐時留下的。
“我沒事。“軒轅澈抓住她沾著泥沙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劇烈的心跳透過濕衣撞著她掌心,“你呢?
腳腕在流血。“
琉白這才發現褲腳被劃開道口子,鮮血正順著小腿往下淌。
她剛要抽回手,就聽見秋痕的罵聲:“奶奶的!
那畜生發瘋了!“
回頭望去,鱷魚的上半身已經衝上淺灘,尾巴拍得水花四濺,利齒咬碎了塊石頭。
彥虎抄起根樹枝就砸過去,慕容無敵扯著他後領吼:“傻小子!
引它上岸才是死路!“老人顫巍巍摸出火折子,“去林子裡找乾柴!
我燒它!“
“不用。“琉白扯下腰間的飛鏢囊,解下束發的絲絛纏住腳腕止血。
她盯著鱷魚渾濁的眼珠,突然抓起塊帶刺的灌木扔向左側。
鱷魚果然調頭追去,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額發。“跑!
往高坡!“
高坡上的灌木還算茂密,眾人跌坐在腐葉堆裡時,暮色已經沉成靛藍。
秋痕揉著被蜂蟄腫的臉直抽氣,彥虎翻出乾糧袋就罵:“糟了!
方才跳水時進水了,餅子全泡成漿糊!“
“我這兒有肉乾。“軒轅澈摸出個油皮紙包,遞到琉白麵前,“你最耐餓,先吃。“
琉白沒接,反而捏住他後頸的腫包。
指尖剛碰到,他就繃直了脊背。“疼?“她皺眉,“蜂毒要拔出來,不然會發燒。“說著解下袖中僅剩的銀針,在火折子上烤了烤,“忍著。“
銀針紮進皮膚的瞬間,軒轅澈悶哼一聲,卻偏頭去看她專注的眉眼。
她發梢滴著水,在鎖骨處洇出片深色的痕跡,耳後那點淡粉的軟肉又露了出來——和雪崖上那個把烤餅塞給他的姑娘,重疊在了一起。“琉白。“他輕聲喚,“你總把彆人的傷看得比自己重。“
“腳腕的傷不打緊。“她拔了針,用帕子按住滲血的針孔,“倒是你...蜂毒攻心就麻煩了。“
“我是說...“他抓住她要收回去的手,“你肯為我擔心,我很高興。“
“咳咳。“慕容無敵突然用枯枝戳了戳地麵,“小兩口卿卿我我夠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