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的膳廳內，氣氛與昨日寢宮的冰冷死寂截然不同，卻也並非全然輕鬆。
長長的紫檀木膳桌旁，太上皇武琴居於主位，麵色無波，眼神卻時不時掃過惴惴不安的武小靈。
女帝武明月坐在她下首，同樣神色淡淡，隻是在看向蘇妲己和小九時，眉眼間會不自覺地柔和幾分。
蘇妲己和小九，以及那八位嗷嗷待哺的小公主們，其實早已用過了早膳。
小九此刻正被蘇妲己抱在懷裡，小肚皮吃得滾圓，手裡還抓著一塊從庭院帶回來的小魚奶糕，時不時舔上一口，九條雪白的小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晃著，顯示著主人的愜意。
八位小公主則被各自的宮男抱著，她們的餐食更為精細，是特製的肉糜和米糊，此刻大多已經心滿意足地打起了小呼嚕，小小的狐狸耳朵隨著呼吸微微翕動。
膳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菜肴，精致考究，香氣撲鼻。
武琴和武明月都未怎麼動筷，宮內的氣氛因著昨夜之事，依舊帶著一絲壓抑。
蘇妲己抱著小九，其實並無多少胃口。但太上皇親自開口邀膳，他也不好全然不給麵子。
他象征性地拿起玉筷，夾了一小箸清炒時蔬，慢慢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仿佛在品嘗什麼絕世美味。
“嗯，這道菜清爽可口，母皇宮裡的禦廚手藝越發精進了。”
蘇妲己語氣輕鬆地讚了一句，目光溫和地看向武琴。
武琴聞言，麵色稍緩，嘴角似乎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你喜歡便好。小九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些都是精心準備的。”
她的目光落在蘇妲己懷中已經開始打盹的小九身上，那小家夥砸吧砸吧嘴，似乎夢到了什麼好吃的，可愛的模樣讓武琴眼底的寒意也消散了些許。
然而，這份“其樂融融”的表象之下，武小靈卻是如坐針氈。
她從進來到現在，始終低垂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麵前的碗筷紋絲未動。
太上皇和皇姐雖然沒有直接開口訓斥，但那無形的壓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若不是皇姐夫在場，她此刻恐怕已經被母皇和皇姐的怒火吞噬了。
她眼角的餘光偷偷瞥向蘇妲己，見他神態自若，與太上皇和女帝談笑風生，仿佛昨夜那個對她冷若冰霜的男人隻是她的錯覺。
可越是這樣，她心中越是惶恐，也越是感激。
她明白，這份平靜，是皇姐夫為她爭取來的。
蘇妲己自然察覺到了武小靈的局促。
他輕輕拍了拍懷中小九的背，小九在他懷裡舒服地蹭了蹭，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繼續睡。
蘇妲己的目光轉向武小靈，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小靈，那道水晶蝦餃看起來不錯，你嘗嘗？我抱著小九，有些不便夾取。”
武小靈猛地一怔，抬起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妲己。
皇姐夫……這是在給她台階下？
旁邊的武明月和武琴也都看向蘇妲己，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她們自然明白蘇妲己的用意。
武明月率先開口，聲音依舊清冷，卻不似之前那般帶著冰碴：“小靈，還不謝謝你皇姐夫。”
武琴也哼了一聲，雖未說話，但緊繃的下頜線條卻微微鬆弛了一些。
武小靈如蒙大赦，慌忙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謝、謝謝皇姐夫，我……我自己來就好。”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蝦餃，卻因為緊張，手抖得厲害，那蝦餃在筷子間晃晃悠悠，險些掉落。
“噗嗤。”一聲極輕的笑聲響起。是蘇妲己。
他這一笑，仿佛春風化雨，瞬間衝淡了膳廳內凝滯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