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銀行嘛，簡單說，就是朝廷開的錢莊，但比普通錢莊厲害多了！你想啊，用陛下的名義開，信用等級最高！可以吸納那些勳貴、大商賈手裡閒置的巨額銀錢，她們放在家裡也是發黴，存到皇家銀行，給他們一點點利息，他們肯定樂意啊，安全還有的賺。】
【然後呢，朝廷就能用這筆彙集起來的巨款，去做事！比如支持邊關軍需，或者……嘿嘿，放貸！貸給那些需要資金周轉的大工程或者信譽良好的大商戶，收取比存款利息高一些的貸款利息。這中間的差額，不就是純利潤了嗎？聚沙成塔，國庫不就慢慢充盈了？這叫什麼？這就叫資本運作！】
正襟危坐的武琴，端著茶盞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資本運作？
這又是什麼新鮮詞？
吸納民財？
放貸取利？
聽起來似乎有幾分道理，卻又處處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陌生和……大膽。
她活了這麼久，治理國家靠的是賦稅、礦產、鹽鐵專營，何時聽過這種“錢生錢”的法子？還是由朝廷出麵？
【至於那個‘國債’，更好理解了。就是朝廷現在手頭緊，需要一大筆錢應急，比如打仗或者搞那個火藥研究。那就跟全天下的有錢人說：‘各位父老鄉親，江湖救急！借點錢給朝廷花花，利息從優！’朝廷打個欠條，寫明借多少，什麼時候還，利息多少。這欠條，就叫‘國債’。】
【比如說，現在國庫缺一百萬兩，就發行一百萬兩的‘國債’，承諾一年或者三年後，連本帶息還給買家。利息可以設定得比存銀行高一點點，但肯定比朝廷放貸的利息低。那些有錢人買了，既是為國分憂名聲好聽），又能穩穩當當地賺一筆利息，何樂不為？關鍵是，這是以大武朝廷、以陛下的名義擔保啊！誰敢賴皇家的賬不成？這信用，是金字招牌！】
“啪嗒。”武琴手中的茶盞蓋子輕微地磕碰了一下杯沿，發出一聲細響。
她看向蘇妲己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不再是審視一個行為出格的後宮男妃，而是像在看一個……怪物。
一個腦子裡裝著她完全無法理解，卻又隱隱覺得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怪物。
以國家信用向萬民借貸？
這想法……簡直是聞所未聞，驚世駭俗！
這等於將整個朝廷的信譽都押了上去！
禦案後的武明月，原本隻是略帶探究地聽著，此刻呼吸也微微屏住了。
她比母親更能理解蘇妲己話裡那些新詞的大概意思。
皇家銀行……國債……這兩個東西一旦推行，對大武意味著什麼？
她幾乎能立刻想象到，無數的金錢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支撐起邊關的鐵壁銅關，支撐起火藥工坊日夜不息的爐火。
這誘惑太大了！
【嘖嘖，本公子真是個平平無奇的金融小天才。這不比辛辛苦苦加稅、或者讓陛下省吃儉用快多了？錢生錢，才是最高效的法門啊！就是不知道陛下和太上皇能不能理解……算了，陛下和太上皇這麼聰明，肯定一點就透！】
蘇妲己還在沾沾自喜，甚至暗暗挺了挺胸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番石破天驚的“心聲”，已經在禦書房內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武明月與武琴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彙，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震驚，以及一絲深不見底的探究。
這個蘇妲己……他到底是誰？
這些足以改變一個國家財政根基的知識，他從何得知？
禦書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隻有蘇妲己渾然不覺的心聲還在飄蕩，和他那雙因興奮而亮晶晶的眼睛，與周圍凝重如實質的空氣形成了鮮明而詭異的對比。
這時，蘇妲己才猛地從自己那“金融天才”的暢想中回過神來。
他一抬頭，正對上兩道分量十足的目光——一道來自禦案後的女帝，深沉難辨；另一道來自旁邊坐著的太上皇，銳利如刀。
兩人臉上那如出一轍的凝重神色，像兩盆冰水，瞬間澆滅了他心裡的小火苗。
他立刻僵住了，剛才還暗自得意的小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鵪鶉見了鷹的驚恐。
大氣不敢喘，連眼珠子都恨不得定住，生怕自己哪個細微的動作又惹來什麼麻煩。
禦書房裡靜得可怕，仿佛連灰塵落下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