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眼中閃動著讓炮兵弟兄“練手藝”的精光,赤忽則握緊了彎刀,指腹摩挲著刀刃上的寒光,仿佛已看到在關前曠野上獵殺敵哨的快感。
“為何在此地耗費兵力?”赤忽到底還是忍不住沉聲問出了關鍵,濃眉緊鎖,“分兵在此牽製,豈不是放任秦軍攻打飛流渡口?”
崔琰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絲極淡、卻充滿智慧與銳氣的弧度。
他走到地圖旁,拿起筆蘸了蘸墨,在剛才指向的峽穀位置,清晰地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如同一枚即將落下的關鍵棋子。
“主公有令,青州諸事由我暫行裁斷!這便是我的裁斷!”崔琰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自信,
“張遼想耗死我們?那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的確不宜攻其堅城,但我們……可再造一座關!”
“再造一關?!”牛大和赤忽都愣住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錯!”崔琰擲地有聲,筆尖重重敲在地圖上,“就在此地——蒼狼口峽穀!張遼穩守上穀關,自以為後方無憂。殊不知在他眼皮底下不足百裡,我們另起爐灶!”
他用筆尖重重敲在峽穀位置的墨圈上:“此地地勢險要,兩側崖壁垂直如刀削,我查過工部遺留的圖冊,穀底遍地皆是上好石料!而我們有水泥之利!此乃築城天賜!”
“命令工兵營即刻拔營,全軍所有俘虜、降卒,以及臨淄城內招募的工匠民夫,通通押上!在此穀口,依照‘磐石堡’圖紙樣式,全力搶築新城關!”
崔琰眼中燃燒著破局的光芒,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張遼深溝高壘需要時日?我水泥築城,隻需半月!不!十日!十天之內,必須見到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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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牆建好後,立刻將牛大你部的‘沒良心炮’運抵關牆之上!再配上所有可用的投石機!屆時依托我們親手打造、立於不敗之地的新關隘,架上火力投送!”
他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冰冷的預判和絕對的掌控感,“張遼想耗?我們讓他好好守著那座舊關!讓他困在裡麵慢慢耗!讓他等他的十萬新兵!讓他等秦軍在東線動手!”
“可最後呢?”崔琰的手指猛地向西南方向一劃,重重戳在地圖上陳國國都“洛城”的位置,墨跡在城名上暈開一小團,
“等他耗費無數糧秣,精疲力儘盼來秦軍東動之時……便是我們時機成熟之日!集中優勢兵力,繞開那座固若金湯卻已被我們鎖死的‘上穀關’!踏著我們新設的蒼狼堡!直搗陳國黃龍腹地——洛城!將戰火……燒到陳景潤自己的臥榻之旁!”
“好!!”牛大隻覺一股熱血衝上頭頂,雙目放光,蒲扇大的手掌興奮地搓著,指節哢哢作響,
“妙計!妙計!參謀長高明!上穀關交給我們!老子給他們來一出關內捉鱉!不光不讓鱉探出頭來,還要用炮火在它洞口天天敲鑼打鼓,讓它龜縮在裡麵也心驚膽戰!弟兄們練槍練炮也有了活靶子!痛快!比戳那些不會動的草人過癮百倍!”
“封鎖,交給我草原的網!”赤忽也重重點頭,眼中凶光內斂,化作更堅冷的寒冰,“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好!”崔琰立刻拍板,“你們二人,即刻整軍出發!務必完成封鎖、阻敵、為工兵營修築蒼狼堡爭取時間之重任!主公坐鎮臨淄府衙,居中調度,新政安民事關根基,不容有失。本參謀長——”
他的目光驟然轉向西方,掠過地圖上飛流渡口的位置,“必須親自秘密前往飛流渡口!秦沐風選擇此地下手,所圖非小!趙天嘯那裡,更需要一位決策主腦!”
“遵命!”兩人抱拳領命,轉身便要大步離去。
“且慢!報——!!”
就在此刻!又是一聲急促卻與前兩者截然不同的傳報聲響起!
這聲音沒有前兩者的淒厲絕望,卻帶著一種詭異的、因震驚或不可思議而特有的高亢尾音,像被捏住了嗓子的公鴨。
第三名信使大步衝入廳中,此人穿著體麵的驛卒服飾,臉上並無長途奔波的疲憊,反而因極度興奮或驚愕而漲得通紅,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水浸濕,貼在腦門上。
他手中捧著的並非沾著硝煙血跡的軍報竹筒,而是一卷用明黃綢緞嚴密包裹的物件,邊角繡著精致的龍紋,一看便知來自最高等級的宮廷。
“啟稟參謀長大人!金陵……金陵來使!”信使的聲音都在發顫,雙手捧著綢緞卷高高舉起,“說是……大秦皇帝陛下特使!手持……聖旨!口稱……”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得像吞了個雞蛋,聲音陡然拔高,幾乎破音,“……奉旨冊封我主……為朔王!一字親王!”
唰!
廳內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剛轉身的牛大、赤忽,全都瞬間聚焦在那卷明黃的綢緞上!
那抹刺眼的明黃像是一道來自南方的、猝不及防的閃電,劈得人眼生疼,連燭火都仿佛被這顏色逼得黯淡了幾分。
崔琰的心臟猛地一沉,像是墜入了冰窖,麵上卻不動分毫,唯有那平素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凝重的銳利光芒。
他穩步上前,接過那卷沉重的綢緞,指尖觸到綢緞冰涼光滑的質地,竟微微有些發顫。修長的手指平靜地解開絲絛,緩緩展開——
明黃雲錦的聖旨上,金絲繡就的龍紋盤繞奪目,鱗爪飛揚,仿佛要從綢緞上掙脫出來。中央的寶璽鮮紅刺眼,像是剛從血裡撈出來一般。下方一行力透紙背、霸氣凜然的墨字清晰無比:
“……敕封皇親周朔,戰功彪炳,功在社稷……特封為一字親王‘朔王’!……”
一字王!朔王!位極人臣!超品之尊!甚至……隱約帶著比天子更短的禦名——要知天子名諱多為雙字,此“朔”恰為單字,其中意味,足以讓天下震動!
崔琰的瞳孔,在這一瞬間驟然收縮,如同最精密的機括被死死卡死!
秦沐風!好狠!好毒!好陰險!
明捧實壓!這是把周朔直接架在了與陳景潤天子並肩的恐怖高度!
甚至隱隱壓過其“鎮北王”一頭!表麵上尊崇至極,風光無限!背地裡,卻是潑天的禍水!
周朔一旦接下這個比陳國“鎮北王”更加誇張的封號,在天下人眼中,便徹底與陳朝決裂!
更坐實了其僭越不臣之心!秦沐風這一手,輕而易舉地就把周朔從“收複故土的代州主”這相對模糊的身份,推到了“公然叛國、自立為王”的烤火架上!
從此天下再無回旋餘地,秦、陳兩國合力剿賊的名分更加堂皇!
同時,這燙手的“一字王”爵位,對周朔麾下不同來源的勢力——代州舊部、青州降將、草原盟友——會產生何等微妙乃至撕裂的影響?
其心可誅!
這步棋,走得險,走得絕,走得……陰險無比!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更為致命!
崔琰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廳堂敞開的門窗,望向臨淄城的天空。
殘陽如血!
濃厚的晚霞潑灑了整個天際,將這座剛剛經曆過戰火、空氣中猶帶血腥的古老城池,浸染得一片通紅,如同鋪開一張巨大的、猩紅的天幕!
厚重的血色預示著不祥,又蘊含著某種狂暴的積蓄,仿佛下一刻就要傾瀉而下,將天地間的一切都吞噬殆儘。
蒼狼堡的築造尚未開工……飛流渡口的驚濤正在醞釀……上穀關的宿將蜷縮在深壘裡磨著毒牙……南方的帝皇投來了包藏禍心的橄欖枝,封王旨意如同一柄淬了劇毒的黃金匕首,懸在每個人的頭頂!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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