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如血,祠堂偏廳內隻點著幾支白燭,火光搖曳,將人影拉得老長。
周朔的"屍體"靜靜躺在草席上,那支黑翎毒箭仍插在胸口,箭尾的羽毛在穿堂風中微微顫動,像一隻垂死掙紮的烏鴉。
陳泰跪在草席前,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滲出,他卻渾然不覺。這位身經百戰的親衛副統領此刻麵如死灰,眼中布滿血絲。
"主公...屬下萬死難辭其咎..."陳泰的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喉結上下滾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卡在那裡,咽不下也吐不出。
周朔的意識在黑暗中漂浮,耳邊是親衛們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冰蠶軟甲緊貼皮膚,那支弩箭實際上隻刺穿了外衣,箭頭被特製的軟甲擋在胸前,但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
"主公!主公!"陳泰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粗糙的手指顫抖著按在周朔頸側,尋找那幾乎消失的脈搏。
周朔能感覺到陳泰的手指在發抖,這位跟隨他多年的副統領此刻完全亂了方寸。他心中暗歎,卻不得不繼續這場表演。
這場刺殺來得太巧,就在他巡視青州境內、穩定民心之時。若不揪出幕後黑手,後患無窮。
"脈搏...脈搏幾乎摸不到了..."陳泰的聲音哽咽,轉頭對身後的親衛吼道,"快!快送主公回代州!孫神醫或許還有辦法!"
"來不及了..."吳風虛弱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這位親衛統領右肩中箭,臉色慘白如紙,"牽機散...解藥隻能緩解六個時辰,六個時辰內必須解毒...我...我怕是撐不到代州..."
陳泰猛地站起身,鎧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分兵!"他突然決斷道,"我帶一半人馬護送主公回代州,吳統領傷勢太重,由輕騎護送,並由軍醫隨行先行一步!"
"救主公要緊…彆囉嗦,服從命令!"陳泰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就在此時,祠堂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若非陳泰這樣的高手,幾乎無法察覺。
"誰?出來!否則我們開槍了!"陳泰一臉警惕,迅速抽出腰間的燧發手銃指向門外。
這種新式燧發手銃火器在周朔軍中極為罕見,隻有周朔的親衛才配備。
"彆誤會!幽靈一小隊隊長張五來見主公!"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隨即一塊銀牌朝陳泰激射而來,被陳泰一把抓住。
陳泰借著燭光仔細打量令牌,又遞給吳風確認。
令牌通體銀白,正麵刻著一隻暗夜幽靈,背麵是一個"幽"字,邊緣有精細的暗紋。
"進來吧!主公他……"陳泰的聲音突然哽住。
"陳副統領放心,主公沒事,隻是疼暈過去了。"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閃入祠堂,速度快得令人眼花。
陳泰隻見一團黑影閃過,還沒看清來人模樣,那人已跪在周朔身前,三指搭上主公手腕,動作嫻熟如行醫多年的郎中。
"你乾什麼?放開主公!"親衛們紛紛拔刀,火銃上膛聲接連響起,十幾支武器同時指向張五。
張五恍若未聞,專注地把脈片刻,突然以標準的胸外按壓手法,在周朔胸口有節奏地施力。"主公沒死,隻是箭矢力量太大,導致出現假死症狀。"
隨著張五的按壓,周朔的呼吸逐漸明顯,終於緩緩睜開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張五那張平凡到幾乎記不住花花綠綠的臉——這正是幽靈小隊成員的特點,沒有任何顯著特征,丟在人群中立刻就會消失不見,臉上會根據情況化裝塗彩。
"主公,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陳泰眼睛發紅,單膝跪地,聲音裡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周朔虛弱地擺擺手,示意親衛們放下武器。
"幸好有崔琰所抄家得來的冰蠶絲甲,要不然可就真交代了,接下來聽我安排,"他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親衛隊護送吳風去代州,尋孫神醫解毒。吳風穿上我的衣服,我則帶著幽靈小隊隱於暗處,跟在你們身後…尋機拔除這顆毒瘤。"
"不...這太危險了!"吳風突然掙紮著說道,傷口因激動又滲出血來,"刺客...刺客可能還有埋伏...所有人保護主公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今天之事決不能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