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陳愈違法,淩子由完全不知情,我信。可你要說,陳愈違法,淩子由就可以全身而退,我不信。並非我不讓她全身而退,而是婚姻這種東西,本質上就是綁架。一個人犯了不可饒恕的錯,另一個人就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他看著手裡的那朵粉紫色的異木棉,忽然想到了林薔。
她就如這明媚的花兒一般,南方的冬季綻放,看過的人都會恍惚以為是到了春天。
花朵大而飽滿,花型也不繁複,但掛滿枝頭時,便是一天一地的粉色,夢幻得不像話。
她那般鮮活生氣,不屈服於命運,不畏嚴寒的生命力,卻因為遇到了他而遭逢不幸。
那朵花叢枝頭掉落的樣子,恰如現實中,她從高處墜落的樣子。
永遠地,失去了生命。
她死了,那一年她才二十五歲。
她死了,那一年他三十七歲。
她死了,那一天他在結婚。
像是某種詛咒,又像是老天爺對他懲罰。
想到這裡,他忽然胸口憋悶,手裡的花也忽然變得沉重,不忍再看一眼。
林薇沒留意他的思緒,隻是聽他如此冷靜理智的分析,心中莫名火大,一時質問道:“婚姻是綁架,那林薔呢?她那時候跟你已經分手了,她做錯什麼?淩子由不無辜,那林薔就是死有餘辜?!”
她冷冷瞪視著他,眸光深處隱隱有淚光湧動,一張臉氣得發白,仔細聽,聲音也在顫抖,拳心捏得很緊。
陸雨時看著那張鮮活生動的臉瞪視著自己,心口倏地疼得厲害,幾乎要不能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癡心想著,這要是林薔該有多好。
如果她還活著,哪怕她要恨他怨他,甚至是要他這條命來換,他也是願意的。
可惜……
林薇沒有等來陸雨時的回答,網約車進了巷子裡,在她麵前停下,她沒有跟陸雨時打招呼,便自己上車離開。
陸雨時回過神來時,車子已經啟動離開了,他後知後覺地看過去,車子消失在了拐角處。
心中好一陣的悵然若失。
林薇坐在副駕駛座,從後車鏡中看著還站在原地的他,忽然想到,他們認識已經八年了。
八年,人生有多少個八年。
猶記得,第一次見他,是在一燈書店。
那時她還在海州大學念大二,每周五和周六兩個晚上都要去一燈書店做夜班兼職,從晚上十點到翌日早晨八點。書店離海州大學不算遠,公交二十分鐘,雖然時薪不算高,但活兒很輕鬆,隻需要收銀和製作一些常見的飲品,順便幫忙簡單的打掃衛生,整理書籍就好。
而且一燈書店開在高檔社區附近,來的客人大都是一些高素質群體,白天生意好,晚上過了十二點,基本就沒有什麼人了,夜班的時間非常自由。
她剛去沒多久,初夏的一天夜裡,已經十一點多了,店裡突然來了一位戴著墨鏡,衣著精致的年輕女子,林薔正在整理書籍,餘光瞥見一抹倩影翩然而至,好奇地看過去。
那女子身高約莫一米六八,穿一身鮮亮的紅色一字肩長裙,長發微卷,明明那麼瘦,側麵看肩膀是薄薄的一片,可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再這樣無聊的初夏深夜,仿若一陣清風拂麵而來。
林薔看她側臉眼熟,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一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直到對方走到前台,取下墨鏡。
林薔一個激靈,努力按捺著內心的小激動,走回櫃台:“小姐,你要喝什麼?”
美人近在咫尺,她忍不住又湊近了看,真好看的一張臉啊,小巧精致,鵝蛋臉型,高鼻梁,臉上化了淡妝,膚若凝脂,幾乎看不見毛孔——比電視裡何止好看一百倍。
是了,剛才她取下墨鏡時,林薔一眼就認出來了,她是海州電視台的綜藝主持人章琳,去年夏天主持了一檔很火的選秀節目《我們聽你唱》,還因顏值太高而在網絡上引發過討論。
因為《我們聽你唱》太火,本地的很多商家找她代言,公交車外麵都會印著她的巨幅海報,即使是林薔這種不追星的人也都知道她。
林薔也算美女,即使是在美女如雲的中文係,也因為獨特的氣質而在美女堆中有一席之地,可看見了章琳,立刻有了一種“原來真正的美女是這樣的”實感。
章琳點了一杯檸檬茶,又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開始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