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站在陽台上,夜風灌進他的襯衫,三十七層的高度讓城市的燈光變成模糊的星點。身後,林晚意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清脆得像某種倒計時。
"跳啊。"她倚在落地窗邊,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香煙,火星在黑暗裡明滅,"我連記者都叫好了——"著名收藏家為情自殺,遺書指控妻子不忠",多精彩的標題。"
沈硯沒回頭,手指搭在欄杆上。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想起上周拍賣會上那尊唐代銅佛,也是這麼冷,林晚意花兩百萬拍下來,說適合放在他未來的骨灰盒旁邊當裝飾。
"你上次說我跳樓會砸壞樓下的瑪莎拉蒂,"他語氣平靜,"維修費要從我的信托基金裡扣。"
林晚意笑出聲,慢悠悠走到他身邊,香水味混著夜風飄過來。沈硯認得這味道,上周她在某個酒店套房沾上的——那男人用的須後水就這味兒。
"放心,我買了保險。"她突然伸手拽住他領帶,力道大得讓他踉蹌半步,"受益人寫的是我新養的那條杜賓犬。"
沈硯終於轉頭看她。月光下林晚意的紅唇像道傷口,睫毛膏一絲不苟,仿佛隨時準備出席自己的葬禮。他忽然想起結婚那天,她也是這樣拽著他的領帶,在神父麵前咬著他耳朵說:"現在你歸我了。"
"為什麼非得是今天?"他問。
"因為今天是我初戀男友的忌日。"她吐了個煙圈,"他當年也想跳樓,被我鎖在陽台餓了三天然後就老實了。"煙頭按在他手背上,"你要不要試試?"
沈硯看著皮膚上泛起的紅痕,突然笑了:"林晚意,你是不是特彆害怕?"
她的指甲陷進他手腕:"我?怕什麼?"
"怕我死了就沒人陪你玩這個遊戲了。"他輕輕掰開她的手指,"畢竟其他人要麼圖你的錢,要麼怕你的手段。隻有我——"
"隻有你什麼?"她眯起眼睛。
"隻有我知道你臥室抽屜裡藏著抗抑鬱藥。"沈硯鬆開領帶,絲綢布料滑過欄杆墜入夜色,"藥瓶上的生產日期是我們結婚前一天。"
林晚意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遠處傳來警笛聲,可能是樓下保安看見頂樓有人影晃動報了警。她突然抓住沈硯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跳得多快。"
掌下的心跳確實劇烈,但沈硯知道這隻是腎上腺素的作用。就像上個月她發現他偷偷聯係律師時,也是這樣抓著他的手發抖,第二天卻讓人在律師家門口潑了紅油漆。
"我改主意了。"她猛地把他往後一拽,自己卻退到安全距離,"活著才有意思——比如明天我要收購你母校那間考古實驗室,然後改成我的衣帽間。"
沈硯看著自己懸空的腳尖,突然想起二十歲那年第一次去野外考古,沙暴來臨時他死死抓住岩縫裡的樹根。現在他鬆開手,轉身走回客廳:"記得給衣櫃裝恒溫係統,我那件漢朝漆器怕潮。"
林晚意盯著他的背影,突然把煙灰缸砸過去。水晶擦著耳廓砸在牆上,碎片濺進她剛拍回來的莫奈仿作裡。
"沈硯!"她聲音尖得像玻璃碴,"你連死都不敢!"
他已經走到門口,聞言回頭笑了笑:"你教我的,活著才能惡心你更久。"
警笛聲停在樓下。林晚意抓起手機撥號:"是我,讓警察回去……對,夫妻情趣。"她赤腳踩過滿地狼藉,口紅蹭在他雪白的衣領上,"今晚你睡書房——記得鎖門,我怕我半夜改變主意來推你下去。"
沈硯彎腰撿起地上半瓶紅酒,對她舉了舉:"殉情用的道具,我拿走了。"
"82年的拉菲,"她在身後喊,"吐一口我扣你半年生活費!"
關門聲響起時,林晚意踢翻了茶幾。遙控器砸中電視,午夜購物頻道的主持人正在熱情推銷雙人情侶棺材。
書房裡,沈硯把紅酒倒進馬克杯——林晚意上個月用這個杯子砸過他,杯柄還缺了個角。他打開電腦,屏幕上自動彈出今日新聞:《林氏集團總裁夫人豪擲千萬拍下神秘古劍》。配圖裡林晚意穿著高開叉旗袍,正把一柄青銅劍架在某個年輕拍賣師的脖子上調笑。
手機震動,銀行發來短信通知:您賬戶的500萬額度已凍結。他輕笑一聲,從書架暗格摸出另一部手機。屏幕亮起,三條未讀信息:
1.車庫那輛舊豐田已加滿油,鑰匙在花盆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