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請柬燙手
蘇晴盯著手中那張燙金請柬,紙張厚實得能當防彈衣,邊角還壓著暗紋,摸上去像在撫摸一塊矜持的鱷魚皮。她翻來覆去看了三遍,確認上麵確實印著「特邀沈藝先生及摯友蒞臨」,連個正經名字都沒給她留。
“這‘摯友’兩個字,怎麼讀起來像‘拖油瓶’?”她嘀咕著,指甲無意識地刮著請柬邊緣,刮下一層金粉,沾在指腹上閃閃發亮,像某種廉價的嘲諷。
沈藝從她身後探過頭來,鼻尖幾乎蹭到她耳側。他盯著請柬,突然笑了一聲:“‘楚楚咖啡’?她怎麼不直接叫‘楚楚可憐咖啡’,一步到位,省得我們猜。”
蘇晴側過臉,正好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沈藝的睫毛很長,垂下來時像兩把小扇子,扇得人心頭發癢。她迅速轉回頭,捏著請柬的手指微微發緊:“我們真要去?”
“去啊,為什麼不去?”沈藝直起身,雙手插兜,肩膀線條在舊西裝下舒展,“白吃白喝的機會不多,尤其是——”他頓了頓,嘴角翹起一個狡黠的弧度,“尤其是林楚楚的錢,不吃白不吃。”
蘇晴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帆布鞋,鞋邊還沾著花店的泥點,像幾塊頑固的汙漬勳章。她突然覺得這鞋子格外刺眼,仿佛下一秒就會被人用鑷子夾起來,嫌棄地丟進垃圾桶。
2)鑲金邊的修羅場
「楚楚咖啡」的門前鋪著紅毯,不是普通的那種紅毯,而是厚實得像能吸收所有尷尬的頂級羊毛毯,踩上去悄無聲息,仿佛連腳步聲都在提醒你:你不配發出噪音。
蘇晴的帆布鞋剛踏上邊緣,一位穿黑西裝的侍者就攔了過來。他目光下垂,精準地鎖定她的褲腳——那裡沾著一小塊泥土,是早上搬花盆時蹭上的。
“女士,”侍者微笑,嘴角弧度像是用尺子量出來的,“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內。”
蘇晴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她下意識想後退,沈藝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剛好夠她站穩。
“衣冠不整?”沈藝挑眉,慢條斯理地扯下自己的領帶——那條領帶是蘇晴去年在夜市給他買的,三十塊錢,還掉色。他把它繞在蘇晴手腕上,打了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現在算晚禮服了嗎?”
侍者的笑容僵在臉上。
就在這時,一陣香風襲來。林楚楚踩著高跟鞋翩然而至,裙擺上的碎鑽在燈光下閃得像一場小型爆炸。
“天啊!”她捂住嘴,眼睛瞪得圓圓的,仿佛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姐妹,“晴晴!你能來我太高興了!”
她親熱地挽住蘇晴的胳膊,指甲卻暗中掐進她的皮膚,力道精準得像是經過專業訓練。蘇晴疼得吸氣,卻聽見林楚楚在她耳邊輕聲細語:“你這身衣服……真特彆。是自己縫的嗎?”
沈藝在一旁冷笑:“是啊,她還會繡花呢,要不要給你繡個‘假惺惺’?”
林楚楚的笑容紋絲不動。
3)魚子醬與尊嚴
自助餐台長得像一條銀河,上麵擺滿了蘇晴叫不出名字的食物。她盯著一坨黑漆漆的、閃著詭異光澤的東西發呆。
“魚子醬。”沈藝不知何時站到她身旁,用夾子往她盤子裡狠狠舀了一勺,“嘗嘗,據說一口能頂你半個月工資。”
蘇晴小心翼翼嘗了一點,鹹腥味瞬間在舌尖炸開。她皺起臉:“……像鹹魚鼻涕。”
沈藝大笑,又往她盤子裡堆了幾塊裹著金箔的巧克力:“那就多吃點,反正不要錢。”
林楚楚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飄來:“沈藝還是這麼體貼。”她今天穿了件露背禮服,脊背線條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以前我吃草莓,他都會幫我去掉籽呢。”
蘇晴捏碎了一塊馬卡龍。粉色的碎屑沾在她指尖,像某種幼稚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