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正在棋場上廝殺，絲毫沒因為來人影響發揮。
沒人理他，沈修葎樂得自在，往沙發上一攤掏出手機跟顧念發信息。
偶爾抬眼打量跟明叔對弈的蔣老爺子。
老爺子今年年近七十，但如山嶽般堅毅的氣質依舊凜凜。
標準的國字臉略顯嚴肅，五官硬朗眼神如鷹，不難想象年輕時是多麼銳利颯爽的人物。
就連下個棋都身姿端正，一看就是正身明紀的軍人。
不知想到什麼，沈修葎嗤笑一聲，眼神從他身上挪開。
“將你的軍！”蔣老爺子哈哈大笑，聲如洪鐘。
明叔扔下棋，無奈歎道：“不玩了，這麼年我就沒贏過您。”
一轉頭看見大咧咧躺在沙發上的兩個人，來了脾氣。
棋子往沈修葎身上一扔，“來了也不知道叫人，沒規矩！”
沈修葎把編輯好的信息發出去，漫不經心的撿起棋子：“您輸棋，拿我撒氣，我又不姓竇。”
“油嘴滑舌，不知道騙了多少傻姑娘。”明叔手指隔著空氣點他。
蔣老爺子站起身，走到沈修葎邊上，等了半天那人也沒有給他讓位置的意思，最後坐在旁邊板凳上。
“談戀愛了？”
“蔣東升不是早就告訴你了？”沈修葎將手機從臉正前方挪開一點，側眼看蔣老爺子。
大半生身居高位的男人，即便退休依舊有上位者的壓迫感。
隻是這種壓迫感在麵對沈修葎的時候被刻意收斂，顯出幾分隨和。
“他說他的，我還是想聽你說說，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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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老爺子慈和的眉眼與沈修葎記憶中的父親重合。
發現自己下意識的比較，沈修葎心裡懊惱，說話也變得尖銳。
“哪家的？我倒是忘了，你們蔣家得講究門當戶對，蔣老爺子攀龍附鳳習慣了，看誰都像你”
他仰著頭靠在沙發上，繼續說，“什麼樣的？我想想…跟我一樣，無、親、無、故。”
一輩子發號施令的老爺子，從來隻有他訓彆人的份兒。
敢在他麵前陰陽怪氣夾槍帶棒訓他的，這輩子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沈修葎。
“三少爺，”林警衛員上前一步。
蔣老爺子倒是不在意，麵色不改地朝林警衛員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是我說錯了話，你要是真喜歡，改天帶家裡來見見麵。”
“我當然要帶回家，不過是回我家，跟你有什麼關係。”沈修葎眼皮都不抬，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敲得飛快。
明叔看不下去，嗬斥道：“這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沈修葎紅著眼盯緊蔣老爺子：“我家裡人都死光了，哪來的長輩。”
縱然有心保持和氣的蔣老爺子，在聽到這話時嘴角也僵了，隨即苦笑一聲。
“你怨我，我知道。”
“咱倆什麼關係，我怨得著麼。”沈修葎把手機扔在旁邊，抱著手臂冷測測的對視他。
“樓下車裡的人快凍死了，沒什麼事趕緊走吧。”
蔣老爺子想拍拍他肩膀，被他躲過了。
明叔轉動輪椅上前，抬手要拉沈修葎站起來，被蔣老爺子攔住。
“出遠門路上要小心，我會派當地警方……”
“我發過誓，這輩子不從軍，不求警方，不碰政務。你那點微不足道的善心還是留給蔣家人吧。”沈修葎打斷他，眼神冷如冰刃。
空氣突然安靜。
蔣老爺子眼眶發紅，破天荒的低下了頭，走向門外的背影像霜打過似的。
直到聽見樓下的發動機響，沈修葎也沒離開過沙發，隻是眼神依舊遙遙看著蔣老爺子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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