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栩睜開單隻眼瞄了她一下，然後緩了兩秒，鬆手坐起身，將炕尾暖和的棉襖拿起，給顧汐套上，又拿了條厚棉褲給她，讓她套上。
顧汐第一次見到這東北大棉褲：“這褲子哪裡來的，可真醜啊。”
王栩也覺得醜：“前兩天出去的時候，正巧看見，現成的都這樣，將就著穿，反正在家，又不穿出門，你睡覺短袖短褲的，去上廁所還是套這個棉衣棉褲方便。”
顧汐穿著出門還真是一點也不凍，確實方便，就是褲子一脫上廁所的時候，凍屁股，必須速戰速決。
出了廁所，王栩已經穿上衣服在院子裡準備洗漱：“你是再睡一會兒還是起床洗漱？”
顧汐已經完全醒了：“洗漱起床，我有點餓了。”
王栩幫她在刷牙杯裡加了熱水，兩個人一起站在水缸邊刷牙，熱戀中的小情侶，小彆勝新婚，無意中的對視眼神都能拉絲。
早餐給煮的水餃，王栩出去前就包好放著了，現在這天零下五六度的，天然的冰箱。
王栩速度快，吃完看著顧汐：“一會兒去周荷家一趟，然後帶你去鎮上吧，多買點東西囤著，還有兩禮拜就要過年了，給你家裡寄點年貨回去吧。”
顧汐忍不住回屋拿出紙和筆：“我給寫個信，但有什麼年貨寄回去啊？”
王栩看她說風就是雨的，將碗接過來，將碗裡剩的兩個餃子喂她嘴裡：“張嘴，也不知道吃完再寫信，跟小孩一樣。”
顧汐一眼瞪過去：“說誰小孩？你再說一遍？”
王栩立刻收拾桌子：“說你像小孩一樣白嫩，皮膚像雞蛋白一樣光滑，越看我越喜歡，我媳婦兒怎麼這麼美，我真是三生有幸，明天我要去給我媽燒個紙，感謝她給我生了個好皮囊，能入我媳婦的眼。”
顧汐本來就是裝凶，幾句話被逗笑了：“王栩，原本多好的小夥子，長得帥，又凶又高冷的，惜字如金。你看看你現在油嘴滑舌。”
王栩順口就回：“近墨者黑，不是。。。我托村裡的嬸子，給咱爸媽還有大舅子準備了年貨，做了肉乾，醃了點鬆花蛋，還做了幾塊醬油肉，一會兒去供銷社再買幾根紅腸。”
顧汐沒想到他準備了這麼多：“你都沒和我說，就自己默默準備了？你這樣顯得我這個親閨女不太孝順了啊。”
王栩將碗筷都拿去廚房洗乾淨，洗了個手出來：“我準備的不就是你準備的，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有什麼區彆。”
這話讓顧汐不由的又產生了不好的聯想，趕緊低頭認真寫信，王栩看著好笑：“媳婦兒，你臉怎麼紅了？”
顧汐臉埋的更低了，奮筆疾書，就是不回答。
王栩笑的更歡，但也不敢太大聲，怕顧汐惱羞成怒。
去了周荷家裡，兩個孩子哭的眼睛紅腫，李鐵石也仿佛老了十歲一般，人雖然渣，但多年的夫妻感情還是有的，見顧汐和王栩來了，點頭對兩人表示感謝，顧汐和王栩各隨了一塊錢。
兩個孩子見到顧汐，盼娣還能懂事的忍住，念娣仿佛看到了親人般衝過去抱住顧汐哭：“顧知青，我媽媽死了，我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孩子最簡單直白的話語，讓在場的大人都不由的淚目，顧汐彎腰抱住念娣，眼睛看向盼娣：“成長的過程，就是不斷的告彆的過程，你所愛的人都會一個個和你告彆，這大概就是成長的代價吧。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都有時間性的，父母也是一樣，成長就是不斷目送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路的這一端，看著他們逐漸消失在路的轉彎處，他們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
哭吧，哭完就是新的開始了。珍惜身邊人，好好生活。”
這話讓聽到的人都沉默了，一時間隻有兩個孩子的哭聲響徹在屋裡。
就是畜生，你罵的沒錯，我後悔了，可來不及了，我對不起你，我今後不再去想彆的，我會將兩個孩子照顧長大的，我沒想到你會如此決絕啊周荷。”
從事發爭執到現在，李鐵石吵過，怕過，也怨過，可從沒哭過，隻有此刻，不知道顧汐的哪句話觸動了他還是兩個女兒的哭聲觸動了他，成年人的崩潰就是一瞬間。
他跪在周荷棺材前，頭抵著棺材，一段哀嚎後的嚎啕大哭再到無聲哭泣，沒人知道他最後究竟想到了什麼。
看著他趴著痛哭，不少人都動容，可顧汐一點都沒有觸動，淡淡的看著李鐵石，背叛者的眼淚不值得同情，哭解決不了問題，也沒有人哭是為了真正的解決問題。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李鐵石之後確實像脫胎換骨一般，不再和黃芹聯係，埋頭乾活賺工分，一心就是要將兩個孩子拉扯大。
當初常茹確實問過周荷，要不要報警告發李鐵石，將他抓起來，周荷流著淚沉默了很久，最後選擇了不報警。
“常茹，我喝下去就後悔了，可來不及了。我現在被判了死刑後，才想明白，在生死麵前，其他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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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鐵石半輩子都耗在了一起，生了兩個孩子，他對我其實一直還不錯，誰曾想會鬨成這樣，恨過怨過但現在都釋懷了，隻希望他能將兩個孩子拉扯大，彆的我也沒什麼放不下了。”
不論是李鐵石還是周荷，悔悟都來的太晚，以生命為代價實在太過沉重，至於兩個孩子以後長大過程中知道了這事，有了自己的思想後，選擇原諒與否都是他們自己的因果了。
王栩背簍裡麵幾乎裝滿了給顧汐家人的年貨，顧汐摟著王栩的腰，靠著他的背，看著滿地雪景。
“南方沒有這樣的積雪，每次稍微下點雪，大家都激動的不行，衝進雪裡玩耍，覺得稀奇的不行。沒想到有天，我會生活在這冰天雪地裡了。”
王栩騎著車聽她碎碎念：“等再過一個禮拜，溫度更低一點，我教你做大冰桶，可以把菜和肉都放進大冰桶裡儲存。”
今天難得的晴天沒有下雪，顧汐曬著太陽覺得還挺舒服：“我想吃火鍋了王栩。”
“火鍋？”
顧汐越想越饞：“就是北京銅鍋，中間放碳，鍋子就會自己熱了，往鍋子裡麵涮肉和蔬菜，蘸醬油碟或者麻醬碟，特彆好吃。冬天和火鍋最適配了。”
王栩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顧汐饞的口水都要掉下來了：“那一會兒去鎮上看看有沒有這個銅鍋賣，要是有，就給你煮火鍋吃。”
顧汐想了想：“沒有銅鍋我們就在廚房灶台吃也一樣呀，沒有人能阻擋一個吃貨排除萬難吃飯的決心。”
王栩又被她逗笑，感覺顧汐來了這小半年的功夫，自己笑的比過去二十幾年都要多。
“行，媳婦兒想吃，排除萬難必須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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