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起的火焰,仿佛在燒去一個罪惡的念頭。他看看時鐘,早已過了子夜12點了,可他卻毫無睡意。他在想,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次僅僅是因為賬務處理錯了,才有這種無可奈何的下策。
誌平弄完這些後,他想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打開走廊的窗戶,夏夜的涼風拂麵吹過,渾身涼爽,壓在他心頭許久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辦公樓裡非常安靜,馬路那邊種菜老頭的房間裡,整夜不關的電視正在播放港台電視劇,夜裡聽得格外清晰,嗲聲嗲氣的台灣腔,仿佛在敘述一個不真實的夢境。不知過了多久,誌平犯困,才回到房間關燈睡覺。
第二天醒來,誌平再仔細看了3000塊錢的白紙條,又覺得模仿高總的字不太像,拿起筆想再寫兩個,終究心裡忐忑不安,沒有一個字能寫出高深的那份灑脫,於是隻好保留著這一張。一整天,誌平都不敢看那張單據,仿佛它是會咬人,有一種杯弓蛇影的擔驚受怕。
上班時,他不敢抬頭看嚴部長,目光變得軟耷耷,本來該看部長的眼神又滑向一邊。老嚴昨晚又喝酒了,今早沒吃早飯,隻坐在辦公桌前泡杯濃茶,然後點起一支煙。嫋嫋的煙霧,讓他看起來像是躲在草叢裡的狼,一雙眼睛泛著綠光,盯著財務室裡的每一個人,誌平低著頭問嚴會計:“我給你買早飯去吧?”
煙霧裡的嚴會計點點頭,低沉的聲音說隻要一份稀飯,誌平忙忙地應了一聲,匆匆走開,仿佛自己不直接麵對嚴會計,昨晚的事就不會暴露。
誌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歎連日來的壓在心頭的大石頭並沒有落地,不過是石頭換了花樣照樣壓在心頭。等到財務快下班時,誌平需要把填好的會計憑證交給葛會計,他把那3000塊錢的白紙條卻留下來,他要等幾天到月底前再交上去。如果這幾天想反悔,還可以撕掉,但交上去就毫無更改的機會了。這兩天他又在心裡盤算這張白紙條會在哪個環節被查出來,如果查出來了,該怎樣應付才是損失最小的辦法,諸如此類的念頭誌平整天琢磨個不停。
三
嚴、葛兩人又看到誌平精神困頓,常常答非所問的模樣,便想到小夥子為情所困,心情抑鬱了。葛會計好心地提醒說,王歡在高中時就談過一次戀愛,動靜挺大的,鬨得滿城風雨。誌平心想,還滿城風雨,自己都快被水淹死了。如果3000塊錢的白紙條出了紕漏,那又何止滿城風雨,滿城儘帶黃金甲吧,一敗塗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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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的流水賬並不多,誌平早早結束工作,王歡爸出差沒回來,王歡大概也回家睡覺去了。誌平拿出《成本會計》來看,準備著明年報會計師,心裡祈願會計師隻做報表,不用做著狗日的流水賬了。
誌平正聚精會神的看書,直到兩眼發脹,便抬頭休息一會,一眼瞥見窗戶玻璃上有一張扁扁的臉。誌平嚇了一跳,再看那壓扁的鼻子,膨脹的眼睛抵在窗戶上,看的清晰卻看不出來是誰。誌平大著膽子,走到跟前,那張變形的臉一離開玻璃才看出來,哎呀是王歡呀!
原來王歡在外麵正盯著認認真看書的誌平,半天沒動呢。誌平開心的打開門,問她怎麼來了,不回家嗎?王歡神秘的笑笑說她爸今晚出差回來,正常是坐火車,晚上到合肥,他肯定會打車回來的,大概12點左右才能到廠裡。
誌平“哦哦”的明白,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才十點不到,兩人便坦然的去了裡麵小房間。
王歡依在床邊盯著誌平看,半天才幽幽地說:“我爸上次讓我找小林”
誌平從未聽過小林,天上掉下來個林弟弟嗎?便問是誰,王歡緩緩的說道:“隔壁村的高中同學,林家很窮,但小林讀書刻苦上進,高三的時候,高調追過我,在班裡到處寫紙條,我對他一開始學習成績優異的好印象便蕩然無存。隻認為他看中了我家的條件優越。高考結束後,小林考上了廣播學院。我以為從此以後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了,但沒想到小林還是一回來就高調的給我爸媽買水果,送奶粉,搞的村裡儘人皆知。可我一直無動於衷,最近我爸說小林工作分到市電視台去了,成了吃國家飯的人,便讓我主動聯係小林。可是他們不想想,老王勢利,他女兒可不含糊。
“小林過年前來過一趟我家,穿著有電視台標識的灰馬甲。衣服上到處都是口袋,每個口袋裡都塞滿名片,鄉下人見人敬煙,他見人遞名片,沒有他辦不成的事。他一進我家門,我爸臉上就笑開了花。小林給老頭子遞的煙,故意把金閃閃的“金皖”標誌朝上麵露出來,然後坐下來喝茶時問我們公司上市了嗎?有住房公積金嗎?我從來都沒聽說過什麼住房還有公積金啊。小林很得意洋洋地解釋,市裡第一批住房公積金的單位都是他很熟悉的國有企業。仿佛他說了一些我不懂的話,就一下子水平上了天的感覺。
“尤為可氣的是,我爸直接讓我跟他多學學。我一句話也不說,隻是礙於老同學情麵,不願意冷場而已。
“跟他在一起的氣氛挺尷尬,問一句答一句的,他也明白我的心思,但他不知是聽了我爸的什麼話總是很積極的關心我。工資多少?夠不夠用?工作有沒有提升空間?還說他們電視台認識的人多,有事可以找他,我在心裡挺抗拒的。那天他走過後,我爸說打算把我送到市裡紡織廠上班,是個國營單位,花錢可以買到名額的那種。我想都沒想,就說不同意。其實後來想想我爸是有打算的:第一步,找他來希望我和他還能繼續。第二步,讓我去市裡上班,以後好順理成章。可是很遺憾,我爸越是這麼處心積慮,我越反感。我對他沒一點好感,以前就沒有,現在我心裡有你了,更加不可能聽我的爸的話。
“前幾天我爸以為我們分開了,還提起過他,讓我找電視台同學呢!”
誌平靜靜的聽王歡把電視台同學的故事說完,他思緒萬千,想到王歡對他的真心是堅不可摧,那其他的一切都是蚍蜉撼大樹了。他驕傲而坦然地麵對那些不值一提的小心思。
前幾天,葛會計說,王歡高中就有同學談戀愛,大概就是他了,但誌平沒多問,他覺得王歡說什麼就是什麼呀,他無限信任她的呀!小林隻是一廂情願而已。誌平告訴王歡,她以後再回家就解釋給她爸聽,他們不會再回浮槎了,一直在公司,以後是雙職工,公司分房子住,等有錢了,他們也可以去市裡買房子呀!
王往聽了一愣說,感覺是個很有前途的想法耶!
她說老頭子固執,會聽她的勸說嗎?誌平聽到王歡稱呼她爸為老頭子,感到新奇又準確到位。他也不確定老頑固什麼時候能改變對他的看法,也隻能慢慢來了,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
王歡又說,她媽這幾天態度緩和了些,開始關心誌平家有沒有兄弟,市裡有沒有親戚了?
誌平長舒了一口氣,眼前浮現出隻見過一麵的王歡媽媽,一個矮胖的鄉下老婦人,短頭發下麵是一張圓褐色的臉,總是安靜不煩躁,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打量著誌平。誌平自從來公司上班後,再沒對一個長輩有如此深沉的觸動,他忽然覺得,以後她也是他的母親了吧?
王歡走的時候已11點多了,把誌平換下來的衣服裝進袋子裡,動作熟練坦然。那一刻真讓誌平心動。感慨王歡也很賢惠體貼呢,便俯身摟住她親了一個長長的吻。
誌平認為他和王歡之間的愛情是堅定的跑長途,她父母的反對隻是小小的刮擦,傷皮不傷骨呢。
他們依然在一起看書,工作,談理想。
殊不知如此美好又脆弱的愛情,前路還有多少風霜雨雪在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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