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號,晚上十點剛過四分。徽京這座繁華都市漸漸沉寂下來,而郊外林家那棟氣派的彆墅裡,二樓臥室還亮著暖融融的光。窗簾沒拉嚴實,一道暖黃色的光帶偷偷溜出來,灑在樓下寂靜的庭院裡,像鋪了層朦朧的金粉。
林妙鳶整個人陷在柔軟得像雲朵一樣的大床裡,後背靠著蓬鬆的羽絨枕。手機屏幕幽幽的藍光映在她臉上,把她專注的眉眼照得格外清晰。她正埋著頭,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劃拉著,像在整理一團亂麻。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字,都是她今天費儘心思、拐彎抹角打探來的,關於那個龐然大物——何家的各種小道消息和公開資料。她看得眉頭緊鎖,時不時停下來,指尖懸在某個關鍵信息上,眼神放空,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各種可能性,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說實話,她今天這通折騰,真不比遠在緬北槍林彈雨裡的宿羽塵輕鬆多少。上午在公司,慧芯科技那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破事剛處理完,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她就一頭紮進了對何家的“摸底”行動裡。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微信消息發得手指頭都快抽筋了,找的都是她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各路“神仙”——有消息靈通的記者,有在金融圈混的老油條,甚至還有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她問得那叫一個藝術,繞著圈子、旁敲側擊,就想弄明白一件事:何家這幾年,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生意場上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可這七拚八湊打聽回來的消息,非但沒讓她心裡亮堂點,反而像攪渾了一池水,讓她更加一頭霧水,心裡直犯嘀咕。
怪!太怪了!何家這幾年做生意的路數,簡直邪門兒!
按說何家這種體量的家族企業,家大業大,虧點賺點都正常。可怪就怪在,他們這幾年居然連著做了好幾筆“大出血”的買賣!光是最近這三年,賬麵上明明白白虧出去的龍淵幣,加起來就能堆成一座百億小山!更邪乎的是,有好幾個原本看著前景一片光明、板上釘釘能賺大錢的項目,眼瞅著都上馬了,結果呢?要麼半道上莫名其妙就黃了,爛尾在那兒;要麼就是合作方突然翻臉,說終止就終止,連個像樣的理由都懶得編!反倒是那些早就擠滿了人、殺成一片紅海、眼看就要過氣的夕陽產業,何家卻跟錢燙手似的,哐哐往裡砸錢,追加投資!
這操作,完全反著市場規律來啊!林妙鳶越琢磨,後背越有點發涼,一股子濃得化不開的陰謀味兒直往鼻子裡鑽。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手機屏幕,嘴裡忍不住低聲念叨:“難道…陸傲那家夥沒瞎說?何家現在真在為‘誰當家’這事兒,鬨得雞飛狗跳,內鬥得你死我活?可…不對啊!何濤那老狐狸,不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嗎?他一手把何家拉扯到這麼大,手腕硬得很啊!難道這幾年…他對何家的掌控力…鬆了?被人架空了?可…這也說不通啊…”她越想越亂,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思來想去,單靠自己這點道行,怕是理不清這團亂麻了。得找個明白人,找個腦子夠快、門路夠廣的“外援”來幫著參謀參謀!念頭一起,她手指就在通訊錄裡飛快地往下滑,最後停在一個名字上——龍軒。對,就他了!這家夥,人精一個!
電話撥出去,剛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聽筒那頭,立刻傳來一陣“劈裡啪啦”急促又清脆的敲鍵盤聲,密集得像下雨一樣。林妙鳶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無奈地搖搖頭。她太了解龍軒了,這家夥準保又縮在他那寶貝電腦前,在某個qq群裡化身“鍵盤政治局常委”,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呢!這是他雷打不動的老習慣了,每天下了班,不鑽進群裡跟一群天南地北的“鍵友”們,就國際形勢、國內大事、行業八卦唾沫橫飛地吵上一架,他晚上覺都睡不踏實。
當初林妙鳶第一次發現龍軒這“不為人知”的小癖好時,可沒少笑話他,說他一個大老板,淨乾些“網癮少年”的勾當。可現在回過頭想想,這何嘗不是他龍軒獨到的“人脈經”呢?就在這看似不著調的“鍵政”江湖裡,他愣是結交了一堆三教九流、神通廣大的人物,編織了一張看不見摸不著卻能量不小的關係網。
林妙鳶這邊正神遊天外呢,電話那頭,龍軒那標誌性的、帶著點賤兮兮調侃卻又莫名透著股正經勁兒的聲音就搶先響起來了,還夾雜著敲鍵盤的餘音:“喂?是弟妹嗎?這麼晚了還給我打電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麼著?是不是老宿那小子又在外麵捅什麼簍子了?需要哥去撈人?”語氣熟稔得很。
林妙鳶也懶得跟他客套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誒~龍大軍師,彆貧了!我這兒是真遇到個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的事兒,急得頭發都快薅禿了,趕緊找你這位‘臥龍先生’給參謀參謀!你現在有空沒?彆耽誤你拯救世界啊?”
龍軒一聽這話,鍵盤聲“啪”地一下就停了,明顯來了興致,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喲嗬?稀奇啊!咱們冰雪聰明、算無遺策的林大總裁,還有想不通的事兒?那你怎麼不直接問你家那位‘智多星’宿大團長啊?有他在,天大的難題不也分分鐘給你解決了?”他故意拖長了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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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鳶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點無奈:“他啊?遠水解不了近渴!這會兒正在緬北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幫陸傲擦屁股呢!具體啥事兒…嗨,涉及到點保密的東西,我也不好多說,免得回頭清婉師姐知道了,又得板著臉找我麻煩。不過有件事兒,真得請教你這位‘百曉生’——你跟何家,有生意上的往來嗎?或者…你對他們何家那個當家的何濤,還有他那寶貝兒子何飛…印象咋樣?了解多少?”
龍軒多精的人啊,一聽林妙鳶打聽何家,尤其是提到何飛的名字,心思電轉,立刻就品出點味兒來了——何家這是…被上麵盯上了?當聽到“何飛”這倆字,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在電話那頭毫不客氣地“噗嗤”一聲,隨即爆發出杠鈴般的大笑:“誰?何飛?!我靠!哈哈哈哈!弟妹你是說那個‘何大少’?哎喲喂!那不是咱們圈子裡出了名的‘活寶’、‘歡樂喜劇人’嗎?哈哈哈!”他笑得有點喘不上氣,“說真的,我跟他打過幾次交道,那家夥…一次比一次‘抽象’,一次比一次‘傻逼’!真的,一點不誇張!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但凡沾了他手、掛了他名的項目,有一個算一個,絕對黃得透透的!上回他想顯擺本事,硬要插一腳人家談得好好的新能源合作,結果呢?生生把一鍋好粥攪成了餿飯!最後不光合作黃了,還把人家實力雄厚的合作方得罪得死死的!你說這不是活寶是啥?純純的‘項目終結者’!”
林妙鳶聽得眉頭皺得更緊,追問道:“那…何濤呢?何家家主!外麵都說,那可是個手腕通天的狠角色啊?”
“狠角色?”龍軒在電話那頭嗤笑一聲,充滿了不屑,“狠個屁!他就是運氣好,趕上了革新開放那陣風,站在風口上,被吹起來的一頭肥豬罷了!早些年靠倒騰批文、鑽政策空子發家的暴發戶!在我眼裡,那老小子現在就是‘塚中枯骨’,看著架子大,內裡早空了!玩點權術、搞點小動作還行,真論眼界格局?嗬,差得遠呢!怎麼?他們家惹著你們了?還是…上麵要動刀了?”他試探著問。
林妙鳶沉吟了一下。龍軒不是外人,跟宿羽塵更是鐵瓷,有些話點到為止他也能明白。她壓低了點聲音:“龍軒,我也不瞞你,給你透點風。這個何家,問題很大!具體大到什麼程度…你懂的,我就不多說了。但現在最讓我想不通的是,他們這三年做生意的路數,反反複複、顛三倒四,硬生生虧了上百億進去!這根本不像一個正常商業家族能乾出來的事兒!他們內部…到底出什麼幺蛾子了?亂成這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隻剩下龍軒手指無意識敲擊桌麵的“噠噠”聲。過了一會兒,他那帶著點玩味的聲音才重新響起:“因為…他們家現在正上演‘奪嫡’大戲呢!內鬥得熱火朝天!”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聽說這幾年,何家那老狐狸何濤,拚了老命想把他那個寶貝疙瘩傻兒子何飛推上‘太子’位。可何濤老婆那邊,也就是柳家那幫人,眼睛又不瞎!誰不知道何飛是個什麼成色的貨?他們心裡門兒清!柳家更看好的是何濤的女兒,也就是何飛他姐——何薇!所以啊,現在何家裡麵,明麵上還維持著,暗地裡早就分成了兩派:一派死保何飛,跟著何濤走;另一派則是柳家勢力,力挺何薇。這兩幫人,整天明爭暗鬥、互相使絆子,就差沒把狗腦子打出來了!你說說,在這種烏煙瘴氣的氛圍裡,他們家的生意能好得了?何飛負責的項目,柳家暗地裡肯定搗亂拖後腿;何薇想插手點什麼事,何濤那邊又肯定使手段阻撓。不亂套才怪呢!”
林妙鳶想起陸傲昨天的話,疑惑道:“可我昨天聽陸傲那意思…說何家的繼承人之爭已經塵埃落定了?何薇…好像已經被踢出局了?”
“陸傲?”龍軒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之以鼻,“他知道個屁啊!他那點道聽途說的消息,能信?圈子裡誰不知道他看何飛不順眼,恨不得那小子明天就暴斃?他當然巴不得何飛那個廢物上位,以後好對付了!實際上啊,這場‘世子之爭’的戲碼,離大結局還遠著呢!表麵上看起來,何家這幾年是想轉型,一門心思撲到外貿上。何濤也是煞費苦心,想給他那不成器的兒子鋪路搭橋,好讓他順順當當接盤。可結果呢?”龍軒的語氣充滿了嘲諷,“整整三年!何飛那小子非但屁事沒乾成一件,反而搞砸了一堆事,得罪了一圈人!聽說最近啊,何家被逼得沒辦法,又有想把重心調回國內市場的風聲傳出來了!這臉打得,啪啪響!”
林妙鳶心中豁然開朗,許多零碎的線索似乎被串聯了起來。她緊接著拋出一個關鍵問題:“誒,龍軒,憑你的眼光看…如果拿何飛跟黃驊那混蛋比…你覺得怎麼樣?”
“黃驊?”龍軒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那家夥是我最最最討厭的混蛋之一!陰險狡詐,一肚子壞水!但平心而論,我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有手段、有心計、有能力的對手!大戰略上,我碾壓他沒問題,可要論具體到某個局部的勾心鬥角、玩陰招使絆子,我還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著了他的道!但是何飛嘛…”他話鋒一轉,充滿了鄙夷,“我說句難聽的,那家夥簡直像是從那種三流網絡贅婿爽文裡蹦出來的、專門負責給主角打臉的弱智反派少爺!那做派,那行為,那智商…就差沒把‘我是傻逼’四個大字刻在腦門上了!圈子裡但凡腦子清醒點的,有一個算一個,誰瞧得起他?純粹一樂子人!怎麼弟妹?上麵這是…終於要對何家這隻養肥了的羊下刀了?”他再次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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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鳶輕笑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模棱兩可地回了一句:“啊~你懂的~龍大軍師。那…他們何家在咱們這個圈子裡,名聲到底怎麼樣?大家私下裡都怎麼看他們?”
龍軒聞言,又嗬嗬笑了幾聲,笑聲裡充滿了複雜的不屑和鄙夷:“我說弟妹啊,一個靠當‘跨國掮客’、‘買辦’起家的家族,在咱們這個圈子裡,你覺得能有什麼好名聲?是,早些年何家作為第一批下海經商的,確實給咱們國家商業發展趟過路,有過貢獻,這咱不能昧著良心說沒有。可自從何濤那老狐狸上位掌權之後,何家就徹底變味了!玩的就是‘挾洋自重’那一套!動不動就拿外資、拿國際關係來當籌碼,要挾咱們政府給政策、給好處,好處兩頭吃!你說說,這種吃裡扒外的家族,咱們龍淵國政府能一直慣著他們?過去給他們點甜頭,那是時代需要,是策略!可現在嘛…嗬嗬~”他最後那聲意味深長的“嗬嗬”,道儘了一切。
林妙鳶心頭一動,把話題引向另一個關鍵人物:“那…你對何薇這個人怎麼看?你覺得她…有沒有可能改變何家現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局麵?”
電話那頭,龍軒罕見地沉默了片刻,然後長長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凝重:“難!非常難!因為這個何薇…問題更大!甚至可以說,在某些方麵,她比她那個廢物弟弟…還要危險得多!”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從她近些年一些非常隱秘的動作和布局來看…這女人,所圖甚大啊!野心…大得嚇人!”
林妙鳶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抓緊了手機:“哦?你的意思是…她也開始…引狼入室了?”聲音不自覺地壓低。
龍軒的聲音也沉了下來:“嗯。總之,以我這些年冷眼旁觀的判斷來看,何家這潭水裡,沒一條魚是乾淨的!全是些心懷鬼胎、狼子野心之輩!說不定…那個廢物點心何飛,反而是他們何家唯一一個沒那麼多壞心眼、相對‘善良’點的也說不定呢~”他最後這句帶著點黑色幽默的結論,讓氣氛更加詭異。
林妙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些:“行~明白了!多謝龍大軍師深夜撥冗,為小女子指點迷津,撥雲見日啊~對了,龍軒,”她話鋒一轉,帶著點提醒的意味,“最近啊,多留心一下何家的動靜,方方麵麵的都留意點~說不定…又能像二十天前那次一樣,藏著發財的機會呢!”
龍軒一聽這個,頓時來了精神,笑聲也爽朗起來:“嘿!說起這個,我還真得好好謝謝你和老宿!月初櫻花國那場差點捅破天的危機,要不是老宿提前給我透了點風,點醒了我,我差點就錯過一場潑天富貴了!那一撥操作下來,嘿!老子狂卷了幾十個億!盆滿缽滿啊!等你們忙完這陣子,一定要來旅大!哥做東,請你們吃最好的海鮮,管夠!不醉不歸!”
林妙鳶被他的興奮勁兒逗樂了,忍不住調侃道:“我說龍大軍師~您這算盤珠子打得,我在徽京都聽見響了!我們兩口子在東京拚死拚活,差點把小命搭進去,好不容易才把那八岐大蛇的封印危機給摁住了,讓你趁機賺了幾十億!結果您老人家就請我們吃頓飯?還是海鮮?您這…也太會過日子了吧?不行不行,得加錢!”她故意拖長了調子。
“哈哈哈!沒問題!加!必須加!到時候包你倆滿意!絕對讓你們覺得物超所值!”龍軒拍著胸脯保證,笑聲裡充滿了豪氣。
掛了電話,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林妙鳶慢慢靠回柔軟的床頭,眼神卻變得異常深邃,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她偏過頭,望向窗外濃得化不開的漆黑夜空,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看來…這何家的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深不見底,還要渾得多啊…”
她重新拿起還帶著點體溫的手機,解鎖屏幕,指尖輕點,打開了備忘錄。橘黃色的編輯光標在空白頁麵上跳躍著,像一顆不安的心。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去,把今天打探到的所有關於何家的疑點、反常之處,還有龍軒那番鞭辟入裡的分析,都仔仔細細、條理清晰地記錄下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投入深水的石子,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波瀾。
寫完最後一個字,她按下保存鍵,把手機輕輕放在床頭櫃上。屏幕的光暗了下去,房間裡隻剩下壁燈柔和的光暈。她靠在枕頭上,閉上眼睛,腦海裡卻像過電影一樣,翻騰著各種信息和可能。這場圍繞著何家這個龐然大物悄然掀起的風暴,似乎…才剛剛開始醞釀。而她和宿羽塵,注定無法置身事外。窗外的夜色,仿佛也變得更加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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