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正一觀的庭院中,劫雲散去後的天空顯得格外澄澈,東方天際已泛起淡淡的魚肚白。陳玄清道長周身那層如同實質般的金色霞光尚未完全內斂,依舊在他身周緩緩流轉,映照著他那張飽經風霜卻此刻容光煥發的臉龐,仿佛年輕了二十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雨後初晴般的清新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類似於檀香與臭氧的特殊味道,那是天雷洗禮與金丹初成後殘留的獨特道韻。
江祖平看著師父身上那層象征著無上成就的金丹光暈,激動得心臟砰砰直跳,眼眶瞬間就濕潤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也顧不上什麼師徒禮儀和自身那頗具規模的體重了,張開雙臂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將陳玄清緊緊摟住,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和顫抖:“師父!您成功了!您真的突破到金丹境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多年的擔憂、期盼,以及內心深處那份生怕師父抱憾終身的隱憂,在這一刻儘數化為滾燙的喜悅和如釋重負。
陳玄清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力量的擁抱勒得氣息一滯,差點背過氣去。他哭笑不得地用力拍了拍徒弟那厚實的後背,語氣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好了好了,祖平~你的心意師父知道了,抱一會兒就得了啊。你這體重……再抱下去,為師這剛成的金丹怕是都要被你給勒回築基期了!”
江祖平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不好意思地鬆開手,憨憨地撓了撓他那頭因為奔波而變得亂糟糟的頭發,但眼神裡的興奮光芒絲毫未減:“師父~我這不是太激動了嘛!對了,您剛才硬抗最後那道最猛的劫雷時,好像吐了口血,沒事吧?內傷嚴不嚴重?要不要先打坐調息,穩固一下境界?”他關切地上下打量著師父,生怕留下什麼隱患。
陳玄清抬手,用袖口隨意地擦了擦嘴角那點早已乾涸的血跡,臉上露出一種雲淡風輕的、屬於得道高人的淡然笑容:“無妨,皮外傷而已,氣血略微震蕩,稍加調息便可複原。修道之人逆天而行,渡劫成丹,哪有不經曆磨難、不流點血的?這點小挫折,算不得什麼。隻是……”他話鋒微微一頓,抬頭望了望已然恢複平靜的天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這渡劫神雷,終究隻有三道……看來為師的天賦根骨,與曆代祖師先賢相比,確實算不得頂尖之列啊。”
“誒?陳道長,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一旁的天心英子聞言,眨著好奇的大眼睛問道,“難道這天上的劫雷,還會看人下來碟,區彆對待不成?天賦好的就多劈幾道,天賦一般的就少劈幾道?”
“嗬嗬,小友有所不知。”陳玄清捋了捋頜下雪白的胡須,笑著耐心解釋道,“這渡劫神雷,既是天道對逆天而行者的考驗與懲罰,亦是對其道心、根基與潛力的最終衡量。據龍虎山典籍記載,當年我恩師,也就是上一代天師渡劫成丹時,足足硬撼了六道威力遞增的劫雷,方才功成;而更早的祖師之中,甚至有人引動了傳說中的‘九重天劫’,硬抗九道毀天滅地的神雷,最終脫胎換骨,成就真仙之位,白日飛升!反觀鄙人……渡劫之時僅有三道劫雷,而且若非仰仗這變異後的純陽劍與岩客珠威力大增,恐怕渡得也不會如此輕鬆……與祖師們的赫赫功績相比,實在是螢火之於皓月,差得太遠嘍。”
雖然他嘴上說著自謙的話,但那微微上揚的嘴角,以及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難以完全掩飾的欣慰與自豪,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感受。畢竟,能在年過古稀、氣血已開始衰敗的年紀,憑借大毅力與大機緣一舉突破金丹境,放眼當今整個靈氣複蘇尚處初期的修行界,也絕對是鳳毛麟角、值得大書特書的成就了!
阿加斯德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上前,她那帶著異域風情的臉龐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開口說道:“陳道友,您實在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修仙問道,本就是一條與天爭命的逆旅。天道降下劫雷,固然是考驗,但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認可與恩賜?您一生秉持正道,斬妖除魔,濟世救人,為守護這方水土和天下蒼生默默付出了數十載,功德無量。天道至公,亦至仁,它感念您累積的深厚功德,因此適當降低了考驗的難度,這在我們的認知體係中,也是完全合乎情理的事情。畢竟,真正的天道,絕不會讓德行淺薄、心術不正之徒,輕易觸及大道的核心。”
陳玄清被這位來自異域神族的女武神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習慣性地抬手撓了撓頭,那動作竟有幾分像他的徒弟江祖平,他謙遜地回應道:“女武神大人您太過譽了,謬讚,謬讚啊!陳某此生,不過是謹守本分,做了一些力所能及、問心無愧的小事罷了,距離‘功德無量’四字,還差著十萬八千裡呢。許是天不絕我龍虎山道統,念在我尚有餘力可為眾生奔走,才賜下這番機緣。我自當感念天道恩德,從此更加勤勉修行,濟世度人,絕不辜負這份天大的造化!”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就在眾人沉浸在成功渡劫、境界突破的巨大喜悅之中,互相道賀交談之際——
“轟隆隆……!”
一陣沉悶卻持續不斷的、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震動,毫無征兆地從後山禁地的方向隱隱傳來!腳下的青石板地麵開始輕微卻清晰地顫抖,庭院中幾棵古樹上殘存的枯黃葉子被震得簌簌落下,屋簷下的風鈴也發出了雜亂無章的叮當聲響。
“不好!”宿羽塵臉色驟然一變,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他失聲喊道,“難道是剛才那隻‘噬界之喉’強行衝出禁地時,它那龐大的身軀或者狂暴的能量,撞擊或者震裂了附近其他妖魔的封印石?!”
這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水澆頭,讓在場所有人瞬間從喜悅的雲端跌落,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冷汗幾乎瞬間就浸濕了後背的衣衫!如果真是這樣,那後果不堪設想!一個“噬界之喉”就已經讓他們底牌儘出、險象環生,若是再多放出幾個同等級甚至更厲害的遠古妖魔……
陳玄清更是臉色劇變,身為龍虎山當代天師雖然是暫代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後山禁地裡究竟封印著多少恐怖的存在!那都是曆代祖師費儘心力才鎮壓下去的禍世妖魔!他沒有任何猶豫,甚至來不及多解釋一句,身形一動,已然率先朝著禁地方向疾衝而去!
隻見他手腕一揚,那柄通體流轉著銀藍色光暈的變異純陽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自動飛到他身前。陳玄清足尖在劍身上輕輕一點,整個人便如同失去了重量般,穩穩立於劍身之上!
“嗖——!”
下一瞬,劍光暴漲,載著他化作一道璀璨奪目的銀藍色流光,如同撕裂黎明的閃電,以遠超常人理解的速度,朝著後山禁地破空而去!——這正是金丹境修士才能掌握並運用的標誌性能力之一,禦劍飛行!
“好快的速度!這就是金丹修士的禦劍術嗎?!”林妙鳶忍不住驚歎道,眼中滿是震撼。
阿加斯德見狀,背後那對由純粹聖光凝聚而成的金色羽翼“唰”地一聲完全展開,散發出溫暖而神聖的氣息。她對著眾人快速說道:“情況緊急,我先去支援陳道友,你們儘快跟上!”她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簡潔的印訣,口中吟唱起短促的增益咒語:“溫德斯內爾特!軍團衝鋒!)”
淡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再次籠罩住在場每一個人,為眾人施加了一層迅捷效果。隨後,她那雙巨大的光翼猛地一扇,卷起一陣氣流,嬌健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緊隨著陳玄清化作的那道劍光,飛向禁地。
“我們也走!”笠原真由美嬌叱一聲,周身氣息變得飄忽不定,直接發動了招牌絕技“漫舞殺步”,她的身影如同融入了清晨的薄霧與林間的陰影,以一種看似不快、實則瞬息數丈的詭異速度,在山林間穿梭閃爍,緊緊跟在兩位飛行者之後,速度竟絲毫不慢!
林妙鳶和宿羽塵對視一眼,體內靈氣運轉,腳下發力,如同兩隻矯健的獵豹,沿著山路全力狂奔,速度遠超常人。天心英子則手握已然歸鞘、但依舊散發著淡淡血氣的村雨刀,一邊奔跑,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確保沒有其他異常。
隻有江祖平……他剛跟著跑出幾步,就感覺雙腿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塊,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的景物開始發花。今晚先是激戰、又是奔波、情緒還大起大落,體力早已嚴重透支。他看著前方迅速遠去的隊友背影,忍不住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等等我啊!你們這些變態!我這體力……真……真的要跑斷腿了!救命啊……”
跑在前麵的宿羽塵聽到他這淒慘的呼喊,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好猛地停下腳步,轉身折返,一把將幾乎要癱軟在地的江祖平像扛麻袋一樣扛在肩上,低喝一聲:“抓穩了!”然後腳下再次發力,朝著禁地方向繼續狂奔。江祖平被顛得七葷八素,隻能死死抓住宿羽塵的衣服,欲哭無淚。
當眾人以最快速度再次衝進那片剛剛經曆過一場惡戰的後山禁地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沉到了穀底!
隻見原本按照特定規律整齊排列、鎮壓著各方妖魔的數十塊巨大封印石,此刻有將近一半的表麵都出現了或深或淺、或長或短的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其中更有七八塊位於邊緣區域的封印石,不僅裂痕深可見底,整個石塊都在微微搖晃,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碎裂崩塌!一絲絲、一縷縷顏色各異、但都散發著陰邪、暴戾、腐朽氣息的淡淡黑氣,正不斷從那些石縫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在空中扭曲纏繞,隱隱約約似乎還能聽到從石塊內部傳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沉悶嘶吼與抓撓聲!
陳玄清早已從飛劍上落下,正盤膝坐在禁地中央一處相對完好的空地上,臉色凝重無比。變異純陽劍和岩客珠懸浮在他身前,一者散發著清冷的銀藍色劍光,一者流淌著厚重的土黃色靈光,交相輝映。他抬頭看到阿加斯德飛來,立刻高聲喊道:“阿加斯德道友!情況危急,單憑我一人之力,恐難快速穩住所有封印!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先行壓製這些泄露的邪氣,加固瀕臨破碎的封印?”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