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京兆府長安城府邸中,種師道、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與張叔夜一同在後花園荷花池把酒言歡,自在說話。尹氏和姚月張羅午飯,便不在荷花池陪同。荷花池,微風習習,波光粼粼,魚兒遊動,荷花盛開,令人神清氣爽。不覺豔陽高照,鳥雀漸飛漸遠,長安風光無限,令人賞心悅目。
“乾爹,我等此番跟隨張叔夜大人出使西夏,不知乾爹可有賜教?畢竟您這種家軍與西夏黨項人可是多年在打交道,自然對西夏了如指掌。”張明遠拉著種師道的胳膊,問道。“乾爹,但說無妨。西夏怎樣?”費無極也拉著種師道的手,笑道。“彆叫乾爹,我三人早已情同手足,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叫乾爹就生分了不是。你們叫爹,我叫乾爹。”種浩見張明遠、費無極如此,心中不免醋意十足,卻不好發作,隻好自嘲打趣起來。此言一出,眾人樂個不住。種溪也悶悶不樂,聽哥哥種浩方才自嘲,也感同身受。
張叔夜看向種師道:“老種將軍,但說無妨。這西夏與你種家軍也算多年宿敵。想必有不少故事,還望賜教。此番出使西夏,要知己知彼,才好見機行事,不辱使命,為國儘忠,為朝廷分憂。”說話間,喝了口茶。
“既然如此,老夫就說一說這西夏,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過一些閒散話,權當玩笑罷了。此番前去西夏,恐怕還要張大人才思敏捷方能不辱使命。還記得當年,老夫原本升任了原州通判,也提舉秦鳳常平。可年輕氣盛,因議論差役法忤了那太師蔡京的本意,不久果然改任了莊宅使、知德順軍。老夫心知肚明,蔡京如若不睚眥必報倒奇了怪了。‘禍從口出’便讓老夫深有體會。這蔡京同黨還不解氣,又誣告老夫‘詆毀先烈’,將老夫罷官並列入‘黨籍’。此後老夫被迫無奈被朝廷屏廢十年。十年之後,如今才以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涇原都鈐轄的身份知了這懷德軍。仕途坎坷,不堪回首。懷德軍自然常與西夏抬頭不見低頭見。老夫見過不少西夏使者,還記得前些年發生的一件事,老夫記憶猶新,算是一件趣事。”種師道拈髯之際,又輕輕搖了搖頭,介紹道。
眾人聽了,饒有興趣,都看向種師道,意欲聽他講這趣事。雖說種師道提及這件事又不是首次,但張明遠和費無極還是意猶未儘,畢竟他們乾爹當年的故事,他們知道的不多。
種師道見狀,便一吐為快道:“這也是老夫到了懷德軍,在與西夏兵戎相見之後的事了。西夏當時實乃口出狂言,竟然要求劃分宋夏邊界,有個西夏使者叫焦彥堅的,這廝果然人如其名,膚黑似烤焦一般,說話快人快語,好比尖刀。他的確膽大包天,隻身前來,指名道姓要見老夫。我以為這人是黨項人,見了才知道,他居然是中原人。他振振有詞,說懷德軍不少土地是西夏故土,大宋應該如數奉還,還不能附帶任何想法。這人說話有個毛病,唾沫橫飛,差點噴到老夫臉上了。他大談曆史,隻顧自己說得痛快,全然不管老夫愛聽不愛聽,這人也是個奇才。這焦彥堅,果然讓人焦頭爛額。”眾人忍俊不禁。
“乾爹,後來怎樣?他唾沫星子飛到你臉上沒有?”費無極歪著腦袋,一本正經地追問開來。“此人想做蘇秦、張儀,還是想做晏子使楚。我可聽說蘇秦很厲害,兼佩六國相印,使秦國十五年不敢出兵函穀關。張儀也不錯,口若懸河,遊說的本事天下無敵。晏子使楚的故事,世人皆知。想必那焦頭爛額焦彥堅,可不如晏子。晏子使楚不從狗洞進狗國,焦彥堅唾沫星子讓人焦頭爛額。”張明遠也癡癡想,不覺竟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種浩破涕一笑,費無極和種溪早已樂得咯咯作響,兩人皆拍著大腿,前仰後合。如若不是挽著種師道的胳膊,早已跌倒在地。惟有張叔夜端坐旁邊,依然喝著茶水,心中想著此番出使西夏,當不辱使命,效仿蘇秦、張儀、晏子恐怕也在所難免。
“他說他的,老夫就當鸚哥在叫罷了。左耳進右耳出,隨他高興。畢竟我大宋實乃禮儀之邦,孔夫子都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老夫就不樂了,哭也不可能。老夫隻好哈哈大笑。這一笑,那廝就暈頭轉向,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還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之際看向老夫。老夫就問他,你為何目瞪口呆。他說,莫非在下所說曆史有錯不成。老夫這才收起笑容,看向這廝,推心置腹的告訴他,你所言極是,很有道理,老夫深以為然,頗為讚同,的確應該歸還各自故地,實乃當務之急。那廝頓時欣然點頭,不過他回過神來,馬上大驚失色。老夫不等他開口,馬上告訴他,如果說故地,當以漢、唐為正,那貴國疆土就更少了,恐怕‘蕩然無存’四個字最為貼切。那焦彥堅瞠目結舌,無言以對,隻好灰溜溜地回去了。”種師道講完了這趣事,就喝了口茶。張叔夜和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儘皆忍俊不禁,樂此不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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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了解西夏?”片刻,眾人不再發笑,張叔夜看向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隨即問道。種浩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故而還望大人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張明遠道。費無極道:“隻是讀書了解了一些,算是略知一二,其中原委還須大人仔細說來,好讓我們了然不惑。”種溪道:“此番我去西夏,便要了然不惑。”“皇恩浩蕩,此去西夏,當不辱使命才是。可不能隻顧玩樂。”種師道歎道:“他們四個年紀輕輕,還望大人一路再三管教才是。”
張叔夜道:“他們都風華正茂,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節。本官不能管教,隻能向他們討教。”此言一出,眾人一怔,不知何意。張叔夜道:“我年輕時候也喜歡談笑風生,可有一些長輩便滔滔不絕,自以為是。總覺得比年輕人知道的多。哪裡知道,時過境遷,這年輕人知道的,年長者未必了然於胸。我可不想做什麼先生,我隻是想與青春俊傑,互學互鑒罷了。”眾人這才了然不惑。
張叔夜道:“早些年,本官也駐守過西北,年輕時候,喜歡談論兵法,長大成人後,也是家父之故,做了蘭州錄事參軍。這蘭州地處我大宋邊境,依靠黃河天塹大可自固,每年黃河結冰,就怕羌人從河麵走過前來偷襲,就難免不得不防,故而我大宋守軍自然要加以戒備,幾個月枕戈待旦,士卒手中除了吃飯,居然是不離刀劍。種家軍的種世衡老將軍當年恐怕與羌人更是難舍難分了。正所謂老朋友了。”說話間看向種師道。種師道點了點頭,笑容滿麵。
“這可麻煩了,難道沒有彆的辦法?”張明遠納悶之餘不禁問道。費無極也道:“羌人有多厲害?”種浩問道:“家父倒是提及羌人,大唐時便有這樣的詩句。”看向種溪。“‘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種溪道。種師道點點頭道:“溪兒所言極是。”
張叔夜道:“這羌人目下非同一般,比大唐時厲害的多。隻是抵禦,此非上策,不找險要地勢防守,卻讓敵人逼近黃河,豈不自討苦吃,自尋煩惱?我大宋難道要為此與羌人糾纏到底?”張明遠道:“大人所言極是,且不說要從京兆府調撥士卒,還要把糧草備的妥妥當當,方可與羌人周旋幾個月之久,如此興師動眾也是迫不得已,如之奈何?”張叔夜佩服道:“明遠果然不錯,分析的有條不紊,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若從軍報國,父母一定高興,也是光宗耀祖,喜樂無比了?”
種師道對張叔夜耳語道:“大人,明遠他沒有父母了。”張叔夜頓時搖搖頭道:“都怪本官糊塗,明遠切莫在意。”費無極道:“大人不必如此。”張明遠道:“不妨,不妨。大人接著說西夏故事,豈不很好?”
張叔夜道:“好,我等接著說西北故事。有個叫天都的地方,介於五路之間,羌人進犯我大宋腹地,一定會齊聚此地,然後部落大酋長會一起商議滋擾我大宋的路線,本官那年就實地探察過,那羌人果然興師動眾,好似傾巢出動一般,搞的我邊民雞犬不寧。本官一看那邊地形,就因地製宜出了所謂,調虎離山,聲東擊西,虛虛實實之計,奪取此地後,營建城池名曰:西安州,從此以後蘭州無憂矣,羌人之患,不攻自破。”說著一杯酒下了肚。種師道點了點頭,對張叔夜頗為佩服。
種浩道:“大人果然名不虛傳,飽讀詩書,文武雙全。”種溪道:“三國故事裡就有羌人被曹操手下夏侯淵擊敗過,諸葛亮派馬超據守西平關逼退羌人的故事。”費無極道:“這羌人實在可惡之極,三國以來,時至今日,還不臣服我中原,是何道理?”
張叔夜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之奈何?”張明遠道:“浩兄,你以為三國以後,羌人就應該服服帖帖,豈不自欺欺人?”種溪道:“此話怎講,但說無妨?”費無極道:“何謂此一時,彼一時?那便是養虎為患,隻怪大唐對羌人太好,到了我大宋他們還是異想天開,根本就不服我大宋,如之奈何?”“故而本官征討,營建西安州,便是恰到好處。”張叔夜道。
種師道歎道:“西安州在秦風路,算是我大宋一處邊關重鎮,舉足輕重。”費無極道:“張侍郎和乾爹,所言極是。”張明遠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果然是我一廂情願,以為中原待羌人不薄,他們會世世代代感恩戴德,卻不知他們也是委曲求全,伺機而動,豈不令人匪夷所思?”種溪道:“他們便是犯上作亂,有恃無恐。”
種浩道:“我看這秦末陳勝、吳廣的口號算是深入羌人的骨髓了,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種師道笑道:“自古以來,改朝換代,皆是如此。秦始皇哪裡會知道,秦朝連一百年都沒有,便曇花一現,成為了曆史,唯有長城保存到如今。”費無極道:“大唐時候就沒有征服過吐蕃,你們看看目下吐蕃根本就與我大宋是分庭抗禮之狀。觸不可及,如之奈何?”“還是請大人介紹西夏可好?”張明遠看向張叔夜,依然對西夏饒有興趣,便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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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夜道:“說西夏,還要從大唐初年說起。黨項是羌人的一支。豈不聞,大唐魏征曾在《隋書》上說,‘黨項羌者,三苗之後也。’黨項人原居鬆潘高原,大唐時遷居我大宋延安府北部,他們為了得到中原恩賜就參與剿滅黃巢之亂,平叛有功,被大唐天子封為夏州節度使。後來我大宋太祖武德皇帝要一統天下,就把夏州藩鎮兵權收歸了我大宋。雖如此,可我太祖對他們也是寬廣為懷,讓他們世襲王爵。可這李繼遷還是不滿足,膽大包天居然與朝廷作對,勾結契丹,占據蘭州和河西走廊。他孫子就是那個曾幾何時揚威耀武不可一世的李元昊,狗膽包天,居然稱帝建國。他們自個叫什麼邦泥定國,什麼白高大夏國,什麼西朝。如今在我大宋西北,故而我大宋暫且叫他西夏好了。”
“那乾順此人如何?還望大人介紹一二,讓我等晚輩了然不惑。”張明遠問道。“西夏梁太後亂政,乾順親政不久。不過這乾順果然與眾不同,年輕有為。平夏城一戰,西夏慘敗。我大宋才算是震懾住了這個桀驁不馴的西夏國主!橫山被我大宋一控製,西夏就不敢與我大宋揚威耀武了。實不相瞞,這些事本官都參與了,故而此番出使西夏,乾順必定對本官心生許多不滿與怨恨,不過為了大宋,本官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西夏又能怎地?他乾順又能奈我何?”張叔夜不以為然之間,捋了捋胡須,爽朗一笑道。種浩拍了拍胸脯,斬釘截鐵道:“大人,放心好了。懷德軍會嚴陣以待,助大人一臂之力。”
費無極雙手叉腰,信誓旦旦道:“此番去西夏,我等見機行事,會暗中保護大人。”“大人放心好了,雖說與西夏大軍作戰自然望塵莫及,可於西夏讓大人脫身,晚輩還是綽綽有餘。”張明遠也握了握拳頭,昂首挺胸道。“西夏李乾順這廝,本官了解不多,此番前去才能一窺究竟。早就聽說這人非比尋常,胸有大誌,乃青春俊傑。有孝文帝模樣,學習中原文化如饑似渴,好生了得。”張叔夜捋了捋胡須,神情凝重道。
種師道歎道:“這西夏李乾順娶了遼國成安公主耶律南仙為皇後,西夏仗著遼國,根本不把我大宋放在眼裡。豈止目中無人,簡直桀驁不馴。我種家軍會同折家軍、姚家軍多次與西夏晉王李察哥交手,那乾順派察哥衝鋒陷陣,這察哥的確有萬夫不當之勇,好比三國時代的呂布一般。”張明遠聽了,瞠目結舌。費無極聽了張了張嘴吧,欲言又止。畢竟二人熟讀《三國誌》故而對呂布並不陌生,一聽說察哥好比呂布,自然驚得呆了。
張叔夜憂鬱道:“我大宋此番與西夏議和也是迫於遼國威懾,遼國天祚帝耶律延禧可是個心狠手辣之徒。”種師道歎道:“聽說的確如此,總是濫殺無辜”
費無極問道:“大人,遼國天祚帝又是怎樣的人?聽說大人曾出使遼國,想必對天祚帝了如指掌,還望大人介紹一二。讓我等知道,他如何心狠手辣?”種師道、種浩、種溪、張明遠也一同看向張叔夜,意欲向他賜教。
張叔夜見眾人饒有興趣,便介紹道:“遼國聖主天祚帝耶律延禧生於遼道宗太康元年四月十九日。是遼道宗耶律洪基之孫,昭懷太子耶律濬之子,其母貞順皇後乃蕭氏。遼道宗時,重用耶律乙辛、張孝傑等奸佞,自己不理朝政,並聽信耶律乙辛的讒言,相信皇後蕭觀音與伶官趙惟一通奸而賜死皇後,其屍送回蕭家。而同時耶律乙辛為防太子登基對自己不利,故陷害皇太子耶律濬,遼國大康三年十一月,耶律乙辛便派蕭達魯古、蕭撒八前往上京殺害耶律濬,耶律濬死時年僅二十歲,遼國上京留守蕭撻得謊報耶律浚病亡。遼道宗很哀痛,想要召見耶律濬的妃子,耶律乙辛又暗地裡派人殺死耶律濬的妃子。遼國太康五年,遼道宗外出遊獵時,耶律乙辛請求把皇孫耶律延禧留下,以便乘機謀害。遼國北院宣徽使蕭兀納提醒遼道宗注意皇孫耶律延禧的安危,遼道宗醒悟,攜皇孫耶律延禧同行,才避免了一次暗殺。”此言一出,眾人驚訝萬分。
費無極問道:“沒想到天祚帝小時候也有驚無險,還遇到過暗殺。後來怎樣?”張叔夜接著道:“遼國太康六年三月二十七日,遼道宗封耶律延禧為梁王,加號守太尉,兼任中書令。並派勇士六人嚴密護衛他,並命令蕭兀納教導他。遼國太康九年十一月初五日,耶律延禧被進封為燕國王。遼國大安七年,耶律延禧被加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總領北、南院樞密院事,加任尚書令,並確立為皇儲。遼國壽昌七年正月十三日,遼道宗去世,耶律延禧奉遺詔即位,群臣上尊號為‘天祚皇帝’。同年二月初一日,改年號為乾統,大赦遼國天下。”
張明遠歎道:“天祚帝這個名字,原來是這樣來的,不可思議。他還做過大元帥,帶兵打仗的那種。”
種溪笑道:“天祚帝耶律延禧做了皇帝,難道不想報仇雪恨?”張叔夜道:“那天祚帝耶律延禧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為他祖母及他家父報仇雪恨,對耶律乙辛及其同黨嚴加懲治,詔為耶律乙辛所誣陷害,複其官爵,籍沒者出之,流放者還之,詔誅乙辛黨,徒其子孫於邊,得裡待之墓,剖棺、戳屍,以其家屬分賜被殺之家。他祖母宣懿皇後蕭觀音和父親耶律濬得到昭雪,受耶律乙辛陷害的大臣也得以平反,耶律乙辛的黨羽被滿門誅殺。”種浩噓唏不已道:“果然是心狠手辣,睚眥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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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師道問道:“不知那天祚帝為人處事如何?”張叔夜介紹道:“登基大寶後的三月,天祚帝以南府宰相斡特剌兼南院樞密使。加封宋魏國王耶律和魯斡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北平郡王耶律淳進封鄭王。天祚帝雖決心很大,但其昏庸無道,好佞人,遠忠直,還時常用人不當。在處理耶律乙辛案時,竟任命耶律乙辛同母弟耶律阿思和蕭奉先。”眾人都好奇,看向張叔夜。
張叔夜道:“蕭奉先乃天祚帝皇後與元妃之兄,為人狡詐,這兩人均為貪贓枉法之徒,收受殺害天祚帝之父的凶手蕭達魯古和耶律撻不也等人賄賂,為他們喊冤叫屈,由此這凶手便獲赦免,逍遙法外。天祚帝不辨忠奸,竟然加封耶律阿思為‘於越’,還加封蕭奉先為北院樞密使,封蘭陵郡王,成為天祚帝的寵信之臣,聽說此人武藝超群,還是眼下遼國的國師。天祚帝繼位後,罷黜了蕭兀納。蕭兀納對天祚帝忠心不貳,且傾儘所能,精心輔佐天祚帝,但蕭兀納剛正不阿,逆言納諫,卻引起了天祚帝的反感。後來被天祚帝貶為遼興軍節度使,守太傅。”
費無極道:“可見皇帝都不愛碎嘴婆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本官出使遼國歸來,便很有心得。這秉性忠厚,循章善守之人,亦遭廢黜,忠臣不得善終。亂臣賊子卻步步高升,揚威耀武,一手遮天。遼國政局不穩,可見一斑。這天祚帝如今,一味遊獵,荒淫奢侈,不理國政。聽說遼國乾統二年正月,天祚帝巡幸鴨子河,二月,巡幸春州等地遊獵。六月,因為大雨罷獵,駐蹕散水原。七月,又在黑嶺遊獵。遼國乾統三年正月,天祚帝巡幸混同江。乾統四年正月,巡幸魚兒濼,又在木嶺遊獵,七月又在南山遊獵。遼國乾統七年正月,天祚帝釣魚於鴨子河。二月,駐蹕大魚濼。十月,拜謁乾陵,在醫巫閭山遊獵。”
種溪樂道:“果然是親倭遠賢之徒,真會玩。”種浩道:“做了皇帝之人,無人約束,在所難免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
張叔夜感慨萬千道:“還有一件事,這可是天祚帝未曾預料之事。”眾人一怔,看向張叔夜。張叔夜道:“遼國天慶二年二月初十日,天祚帝到春州,召集附近的女真族酋長來朝,宴席中醉酒後令女真酋長為他跳舞,隻有完顏阿骨打不肯。天祚帝此人諸事不能,唯獨察言觀色,頗為獨道。他見那女真人完顏阿骨打‘意氣雄豪,顧視不常’,擔心‘必貽後患’,密令蕭奉先找借口殺掉他。”
費無極驚道:“後來怎樣?完顏阿骨打莫非真被殺了不成?”張叔夜道:“蕭奉先卻說完顏阿骨打不過是不知禮儀的蠻夷,即使真有異誌,‘蕞爾小國’也不會有什麼作為。後來天祚帝見到女真貴族完顏吳乞買、完顏宗翰等在隨從圍獵時呼鹿、刺虎、搏熊的精彩技能而大喜,給他們加官進爵。從九月開始女真首領完顏阿骨打不再奉詔,並開始對其他不服從他的女真部落用兵。遼國天慶四年春,完顏阿骨打正式起兵反遼。當年草原上流傳一句話,‘女真人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完顏阿骨打可是一個女真人裡不可小覷的英雄豪傑。”說話間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
張明遠問道:“完顏阿骨打死裡逃生居然起兵反遼,天祚帝又當如何應對?”張叔夜歎道:“東北路統軍司報告完顏阿骨打進攻寧江州的緊急軍情時,天祚帝正出獵射鹿,聞之略不介意,僅派遣海州刺史高仙壽率少數渤海軍前去支援。遼國寧江州失陷後,蕭陶蘇斡認為,‘女真國雖小,其人勇而善射。自執我叛人蕭海裡,勢益張。我兵久不練,若遇強敵,稍有不利,諸部離心,不可製也。為今之計,莫若大發諸道兵,以威壓之,庶可服也。’天祚帝卻視其為怯懦,輕信蕭奉先‘但發滑水以北兵,足以拒之。’的虛言,以蕭嗣先領兵屯駐出河店,結果招致大敗。卒如蕭陶蘇斡所言,經此一役,女真兵員滿萬,不複可製;而遼朝自此諸部離心,戰事每況愈下。”眾人唏噓不已。
張叔夜道:“遼國天慶五年正月元旦,完顏阿骨打建立金朝,天祚帝這才覺察到金朝的威脅。正月,天祚帝下達詔書,表示要親征女真,但卻沒有真正的行動。詔書下達後,便沒有了音信,反而繼續射獵。”
種師道神情肅穆,冷冷的道:“這便是世人皆知的道理,曾幾何時,三國關雲長大意失荊州,大抵如此而已。天祚帝如此雷聲大雨點小,自然是自欺欺人罷了。”費無極道:“乾爹所言極是,天祚帝如今便是重走關雲長的老路。”張明遠點了點頭,追問道:“張大人,後來如何,還望賜教?”
張叔夜道:“遼國天慶五年正月至六月,天祚帝多次派耶律張家奴、蕭辭剌等人出使女真。天祚帝放不下皇帝的架子,在詔書中粗暴地直斥阿骨打姓名,威脅其速降。如此蠻橫無禮,那和談自然渺茫。遼朝使者直言:‘臣前使,依詔開諭,略無所屈’,‘不肖適異國,必無生還。’隨著女真不斷攻城略地,完顏阿骨打的態度也日漸強硬,回書亦直稱天祚帝姓名耶律延禧。九月,金軍攻陷黃龍府後,形勢急劇惡化終於使天祚帝有所震動,天祚帝親自統領大軍前去征討,但遼國將士卻心生畏懼,軍心不穩。同時,天祚帝率先臨陣敗逃,於是遼軍四處潰逃。女真士氣高漲,乘勝追擊,奪取了遼國的大片領土。這幾年,金軍節節進逼,遼軍幾無還手之力,天祚帝無奈,隻得向完顏阿骨打求和。”此言一出,眾人聽了興趣大增,又追問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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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遠道:“沒曾料想,堂堂大遼居然打不過小小女真人。”費無極道:“三國時代,官渡之戰,赤壁之戰,夷陵之戰,皆是如此,以弱勝強,以少勝多,比比皆是,又何必置若罔聞?”種溪立馬拱火,“吵起來了,好!”眾人都笑。
張明遠不睬,接著追問,張叔夜道:“完顏阿骨打聽從謀士楊樸‘自古英雄開國或受禪,必先求大國封冊’的建議,要求冊其國號‘大金’,事金為兄,冊封完顏阿骨打為‘大聖大明皇帝’。但天祚帝隻改其國號為‘東懷國’,冊儀也隻用諸侯禮。完顏阿骨打盛怒之下拒受天祚帝的冊文。遼國上京等地也相繼陷落,遼軍到處被金軍擊敗,與此同時遼國國內也發生叛亂,耶律章奴在上京造反,雖然這場叛亂很快就被平定,但卻分裂了遼國內部。此後位於原渤海國的遼東京也發生叛亂自立。這場叛亂一直到天慶六年四月才被天祚帝平定。但在同年五月金朝就借機占領了遼國東京和沈州。天慶七年,金朝攻春州,遼軍不戰自敗。現到如今,遼國天祚帝早已是驚弓之鳥,草木皆兵。一提女真人,便嚇得臉色煞白,惶惶不可終日。可這天祚帝卻對我大宋與西夏之事,還趾高氣昂,多管閒事,實在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一語落地,眾人恍然如夢,好似方才跟隨張叔夜的話語親身經曆了一番。好似那天祚帝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張叔夜說的口乾舌燥,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