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揚起袖子,趾高氣昂道:“可是你們追擊到雄州,又待怎講?”
劉宗吉道:“那都是新招募的士卒,為了邀功請賞,故而肆意妄為。”
童貫想起宋徽宗的“伐遼三策”,便擲地有聲道:“你且回去,告訴耶律淳,如若有誠意,就將幽州城獻出來,我大宋可封他做藩王。”
聽了這話,劉宗吉愣了愣,一言不發,辭彆童貫,悻悻而回。
“乾爹不必如此,事已至此,還要放寬心。”種師道在雄州軍營,走來走去,心煩意亂,張明遠見狀勸道:“我看此番損兵折將,並非乾爹之過。”
費無極道:“可不是,如若不是皇上的瞎指揮,童貫的太過草率,焉能如此?”
種師道推心置腹道:“此番慘敗,老夫自慚形穢,但明知有許多失誤,可也無能為力。還是老夫想多了,皇上和童貫並不想伐遼,以致出師不利。既然前來伐遼,必要早作準備,深思熟慮。可童貫瞎指揮,在他手下,想穩操勝券,怕是難上加難。如若給老夫兵力,全權指揮,未必會輸給耶律大石,可偏偏事與願違,又能如何?河北地勢平坦,西軍頗為陌生。在西北,對付西夏,我等用的是堅守不出,以逸待勞,利用山川溝壑伏擊敵人。如今河北一馬平川,想躲藏難上加難。你們彆以為白溝河邊那些蘆葦蕩就可藏人,那對於大軍來說,並非隱蔽之所,好似遮羞布一般。”此言一出,子午四人了然不惑,一個個也黯然神傷,哪裡有心思笑出聲來。
武連道:“師父,為何不見蕭勇和蕭燕,不是說,當年他們皆是天祚帝心腹麼?”
餘下道:“真笨,既然是天祚帝心腹,自然會去護衛天祚帝左右,怎會留在幽州城。聽說天祚帝去了夾山。”
普安道:“幸虧他們不在耶律大石手下,如若此番戰場相見,豈不尷尬萬分?”子午道:“我看不叫尷尬萬分,一定會痛心疾首。”
費無極頓時眼裡含淚,喃喃道:“不知燕妹如今在何處?她還好嗎?”
張明遠心知肚明,便勸道:“他們很有可能也在夾山,畢竟天祚帝在那裡。”
費無極道:“天祚帝還是逃跑了,可見完顏阿骨打早已下定決心,一定要俘虜天祚帝。這深仇大恨,女真人自然要報。”
張明遠歎道:“女真人當年被契丹人欺負的難以置信,如今女真人奮起反抗,便將遼國一口一口給吞並了。”
種師道點了點頭,歎道:“不錯,天祚帝逃跑,也是自取其禍。如若當年他不色厲內荏,欺辱女真人,焉能有今日之局麵,實乃咎由自取。”眾人頓時陷入沉思,一言不發。
這日,夜深人靜,童貫和楊可世喝酒,二人借酒澆愁,麵如土色。楊可世安慰道:“太師,不必如此擔驚受怕,皇上問及,便說種師道、王稟、和銑,這三人是罪魁禍首。此番伐遼,的確有些急促。本可緩圖之,奈何將士一個個急火攻心,不聽號令,便是兵家大忌。可惜太師一番好意,本要讓他們衝鋒陷陣,建功立業,他們偏偏丟人現眼,不給太師長臉,這可就差強人意了。”端起酒杯,喋喋不休開來。
童貫喝著酒,半醉半醒之際,不緊不慢冷笑道:“王稟,此乃老夫心腹愛將,棄之不顧,著實可惜。他可是在剿滅方臘之時,替我阻擋了方臘派來的殺手。如若不是王稟,老夫就性命攸關。”
楊可世這才恍然大悟,驚道:“怪不得太師對王稟念念不忘,他居然是太師的救命恩人。”
童貫笑道:“可不是,如若讓王稟受過,老夫於心不忍,也會讓眾人寒心,以後帶兵打仗,老夫就勉為其難了。”
楊可世伸手一指,恨恨的道:“和詵這廝傲慢無禮,做了雄州知州就有恃無恐,自以為是,此人不可留。”
童貫眨了眨眼睛,歎道:“他可是蔡京的心腹,就怕蔡京得知會惱羞成怒。”
楊可世挑了挑眉毛,冷笑道:“蔡京都被貶了,如今蔡攸如日中天。太師還怕蔡京不成?就算蔡京官複原職,有蔡攸在,蔡京就不敢造次。”童貫聽了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三日後,童貫命宇文虛中執筆,又寫了奏折快馬加鞭送往東京,麵呈宋徽宗。宋徽宗拿著奏折仔細觀看,隻見上書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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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遼國耶律淳雖年老體衰,但耶律大石和蕭乾卻精明強悍,負隅頑抗。微臣本想方設法予以勸降,無奈種師道天資好殺,臨陣退縮,助賊為謀,有負聖意,不聽號令,獨斷專行,為所欲為。和詵又不從節製,乞行軍法。以致伐遼喪師,略有損兵折將。不過微臣力挽狂瀾,才不至大敗。還望陛下明鑒,賞罰分明,令行禁止,才可鼓舞士氣。微臣才可統帥大軍,為陛下分憂。
宋徽宗看畢,歎道:“童貫勞苦功高,雖說此番並未拿下幽雲十六州,可畢竟童貫功不可沒,等收複幽州城後,朕要兌現承諾,封王給童貫。種師道畢竟上了年紀,還是讓他告老還鄉為好。看在明遠的麵子上,就不予治罪了。至於和詵,還是讓他去筠州頤養天年好了。”叮囑左右,神情肅穆。
朱勔歎道:“陛下放心,微臣定將陛下旨意傳達邊關。”點了點頭,退了出去。高俅和李邦彥見宋徽宗一臉不悅,也自覺無趣,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辭彆宋徽宗,心煩意亂之際,急匆匆打道回府。
夜色時分,延福宮一片寂靜,惟有幾隻鳥雀叫個不停。竹林隨風搖曳,亭台樓閣左右,那池水波光粼粼。天上一輪冷月,月光寒氣襲人。雖說掛著紅紅的燈籠,可宋徽宗卻沒什麼心緒,喝了一杯茶,站起身來。
宋徽宗自言自語道:“我本想,大軍北上,收複幽雲十六州,不費吹灰之力,種師道帶兵打仗,童貫坐鎮,必定穩操勝券,易如反掌。沒曾料想,還是錯付了,他們辜負朕的期望,豈有此理?”說話間走了幾步,緩緩推開窗戶,隻見樹影婆娑,冷風襲來。
宋徽宗合了合衣衫,不覺打了個寒顫,隨即關上窗戶,坐在椅子上,呡上一口茶,目光呆滯,心灰意冷,一言不發。又見燭光搖曳,宮內寂寥無聲,死一般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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