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香登上襄陽城樓,子午四人也跟隨而來,極目遠眺,漢水如白練,蔚為壯觀。黎民百姓在大街小巷穿行,好似夢回東京。可惜東京比這襄陽要繁華的多,在東京汴河兩岸有許多意想不到,稀奇古怪的東西,令人眼花繚亂。
不過眼下東京的繁華不再。江南要比東京好的多。茶肆、雜耍、小曲、嘌唱、木偶、說話,應有儘有。人頭攢動,來來往往。
夏日裡的江南驕陽似火,襄陽也不例外。雖說靠著大江大河,可天氣炎熱,非人力所為。黃香買了西瓜,子午四人一起享受。手裡捧著墨綠的西瓜皮,嘴裡啃著紅壤,依然汗流浹背。悶熱異常,令人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回到府邸,子午四人就累的走不動了,坐下來,抱著茶壺,喝個不住。沒水隻好自己去添。黃香樂個不住,沒見過這四人這般好笑,居然受不了熱。
黃香伸手一指,笑道;“你們怎麼了?你們不是最喜歡走南闖北,東奔西走麼?聽說你們參與了不少大戰,你們且說說看。這行走江湖的大人物,不會連走路也不成吧。我就不信走路還能把人累死,你們真是的,好奇怪。”
子午道:“也沒什麼可吹噓的,我們這些年走南闖北,生怕人知道,那倒不是我們在偷雞摸狗怕人誤會,隻是怕被人當作流浪漢,那就麻煩了。”
黃香笑得前仰後合,叫道:“流浪漢,真有趣。你們這些年流浪了不少地方,隻要在我大宋境內倒也無可厚非,如若到了列國,那可就丟人現眼了。”
子午和普安麵麵相覷,本想吹噓自己去過西域和吐蕃,還去過大理和金國,西夏和遼國。就是高麗國,也去過。但一聽黃香這番話,就閉口不言,又使個眼色給餘下和武連,示意他二人也不許提及那些事。
餘下想在黃香跟前吹牛,就一本正經道:“什麼叫做吹噓,我們可是大英雄,行走江湖,講的就是一個爭強好勝,頂天立地,過去是除暴安良,眼下是保家衛國。東京城,我們衝鋒陷陣;燕山府幽州城我們迎風雪,戰嚴寒;黃天蕩我們長風破浪;關中潼關,我們智勇雙全;終南山下,我們傲視群雄。你說說看,我們怕什麼,我們可是披荊斬棘,勇往直前。不敢說每戰必勝,天下無敵,也可以說是無愧於心,頂天立地了。”
子午盯著餘下,生怕他說漏嘴,冒出個高麗國。
普安聽了這話,也感覺所言極是,就微微一笑,歎道:“不錯,所言極是,黃香姑娘,你以為如何?”
黃香冷笑一聲,垂眉道:“我以為如何,我以為不如何,我以為不過如此,我以為如此不過。也沒什麼驚天動地的,可歌可泣的,你們這又算得了什麼。比起人家嶽飛將軍,你們就差遠了。就是韓世忠、吳玠、劉光世、張俊、劉錡,個個都比你們強,個個都比你們厲害。我還聽說皇上當年也是年輕氣盛,智勇雙全。你們敢和他們比麼?真是大言不慚,不知天高地厚。你們記住了,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彆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你們感覺自己為國為民,行俠仗義,保家衛國,做了不少。可心明眼亮者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們有靠著自己的本事,做出了頂天立地的大事麼?我可聽說,你們靠著太上皇、欽宗、皇上,才行走江湖,遊刃有餘。你們有什麼本事敢說自己了不起,你們說?”隨即雙手叉腰,一本正經,教訓的口吻,令人不寒而栗。
這一席話,讓四人灰頭土臉,不敢嘻嘻哈哈,對眼前這黃香頓時肅然起敬,雖說不服氣,可她說的皆是大實話,讓人找不出半點破綻,四人互相麵麵相覷,不知所雲,羞愧難耐,心煩意亂。可又不能發作,想避開也感覺不妥。如此認輸,實在不是他們的個性,頓時哈哈大笑,笑出聲來。這倒讓黃香不知所措了。
子午道:“你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不錯,我們是靠著太上皇他們父子三人行走江湖許多年。我們當年之所以上終南山,也因為聽說師父們與皇上有瓜葛。這可是實話實說。可後來我們發覺,我家師父們,他們不一般。他們絕不是貪生怕死,取富貴之人。他們也沒一官半職,更沒妖言惑眾。一心一意就是想匡扶正義,為國為民做些什麼,僅此而已。絕不是江湖傳言,他們把持朝政,乾涉朝政。有人見我們得寵,就羨慕嫉妒恨。這風言風語,我們聽得多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死豬不怕開水燙。讓他們說好了。當他們假話連篇,我們就實話實說。這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餘下笑道:“黃香,你可知,我們每次下山,可都是大宋緊要關頭。有為過我們自己麼?當然,有。既為自己,也為彆人。功成名就,必得有大顯身手之處。就好比趙飛燕跳舞,公孫大娘舞劍,不在長安可不行。”
普安道:“有人舉薦可不是我們獨有,有人提攜也非我們開創。豈不聞,高俅發跡於蹴鞠的故事。就是白樂天、蘇東坡,哪個不是需要彆人提攜賞識。你以為顧況和歐陽修都吃飽了撐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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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香笑道:“可你們不一樣,你們卻與天子為伍,這可了不得了。”
子午不以為然:“天子也是人!”
餘下忍不住又想表現一番:“是人就要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傷心難過就哭,開心快樂就笑。莫非天子是神仙。我也沒見過神仙,不知神仙要不要吃飯、睡覺、打呼嚕,你若知道,彆小氣鬼,告訴我,也無妨,你看意下如何?”
普安笑道:“與天子為伍,又不是什麼奇恥大辱。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遇,並非人人可有。既然有了,何不大顯身手一番。我們就驚心動魄也不敢說多如牛毛,至少也是尋常子弟,可望而不可及了。”
武連介紹道:“你可知,當年蔡京、童貫之流如何灰飛煙滅麼?”
黃香微微一笑,饒有興趣的追問道:“聽說欽宗賜死的,就在靖康恥之前。彆告訴我們,是你們殺的。”
子午點頭道:“不錯,就是我們。”餘下若有其實道:“很過癮,很痛快。”
普安歎息道:“回想他們的一生,也算夠本了。”
武連見黃香不解,就歎道:“榮華富貴,不過轉眼之間。百年之後,不知可以留下什麼,恐怕隻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
黃香似懂非懂,撓了撓後腦勺,笑道:“你們說蔡京、童貫、高俅,他們留下了什麼,帶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得到了什麼,說說看?”
子午道:“蔡京留下了罵名,是六賊之首,帶走了許多靖康恥的疑問,失去了說真話的機會,得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華富貴。”
餘下道:“童貫留下了長著胡須的太監的傳奇,帶走了大宋榮華富貴的美夢,失去了做男人的尊嚴,得到了帶兵打仗的機遇。”
普安道:“高俅留下了令人羨慕嫉妒恨的謎團,帶走了大宋名揚天下的傳說,失去了保家衛國的機遇,得到了不被謾罵的禮遇。”
武連聽了,樂個不住,笑道:“好了,你們說的什麼。真是可笑!”
子午見黃香悶悶不樂,就問道:“黃香,你怎麼了?”
武連走到黃香跟前,低下頭:“你被我們說的甘拜下風了,是也不是?讓你彆逞能,這下可服氣了?”
普安笑道:“好了,我們不和你玩了,免得你覺得我們欺負你。”
餘下站起身來,笑道:“院子裡有一個荷花池,我們出去坐一坐。”隨即走了出去。
黃香站起身來,微微一笑,跟了出去:“等等我。”普安、武連、子午緊隨其後。
荷花池好似頗為熟悉,與京兆府種浩府邸的一模一樣。垂柳蕩漾,波光粼粼,紅色魚兒,遊來遊去。小亭一聚,眾人落座。
子午笑道:“素聞江南的荷花美麗十分,襄陽的荷花便是如此。”
普安早已看出餘下的心思,想讓他在黃香跟前多多顯擺,就瞅著餘下,故意問道:“荷花,也叫做芙蓉麼?”
餘下心領神會,馬上掰著手指頭,比劃道:“荷花,也叫做蓮花、芙蕖、芬陀利花、水芝、水芸、水目、澤芝、水華、菡萏。世人稱未開的荷花為菡萏,即花苞、水旦草、芙蓉、水芙蓉、玉環、六月春、中國蓮、六月花神、藕花、靈草、玉芝、水中芙蓉、水宮仙子、君子花,天仙花、紅蕖、溪客、碧環鞭蓉、鞭蕖、金芙蓉、草芙蓉、靜客、翠錢、紅衣、宮蓮、佛座須,你聽聽,這說法可不少呢。”
武連故意潑冷水,冷冷的道:“彆賣弄了,你從哪裡知道的,就在此喋喋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