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路遙講到自己讓手下殺光了楊廷和的隨行人員,霍義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心中早已翻江倒海,用手輕輕的拉了拉路遙的衣角,那意思好像是在說:“我的祖宗唉,你怎麼什麼話都敢照實說呀?你這是不但自己作死,也要連我一起坑死呀!”
哪知道弘治皇帝就慵懶的躺在那躺椅上,一邊搖著一邊靜靜的聽著路遙的講述,全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直等路遙講到二月初二賑災完成,所有人返回了南陽城。
弘治皇帝才端起旁邊小幾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道:“嗯,朕知道了。”然後把手中的茶碗遞給了路遙:“講了這麼多話,口乾了吧,來喝一口。”
路遙一點都不客氣,連句謝陛下都沒有說,直接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兩大口喝了個乾乾淨淨。然後又把手中的茶碗放在了茶幾上,拿起茶壺又給倒滿了。
弘治皇帝好像剛剛看見跪趴在地上的霍義:“霍愛卿怎麼跪那兒了?雖然現在已經開春,但是地還是挺涼的,趕緊起來吧。”
霍義雖然不明所以,但是還是謝過皇帝以後,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邊。
弘治皇帝指了指茶碗:“霍愛卿剛才也講了不少話,口乾了吧,給你的頂頭上司也端一碗茶。”
這話明顯是對著路遙說的。路遙又端起那碗茶遞給了霍義:“知府大人,請喝茶。”
霍義聲音顫抖的說了一句:“謝陛下。”咕咚咕咚幾大口,就那一碗茶一飲而儘。嘴裡都燙起來兩個泡,但是他隻能忍著。
路遙接過他手中的茶碗,就要放在茶幾上繼續添水。弘治皇帝開口道:“朕的茶碗都是禦用的,你們倆都喝過了,朕也就不要了。霍愛卿拿回去留個紀念吧。”
霍義趕緊跪下,恭恭敬敬的接了過來。這可是皇帝的賞賜。
弘治皇帝這時坐起身來,指著路遙淡淡的說了一句:“小猴崽子,你越來越狂妄了呀。”
“噗通”一聲,霍義又給跪了。
路遙依舊直挺挺的站著,就像一根直立的標槍,桀驁不馴。
弘治皇帝卻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小猴崽子,你是不是覺得你做的一切事都是對的?”
聽到弘治皇帝這麼問,路遙的神情也放緩了:“有些事我知道是錯的,可是在當時那種情況,我覺得是最合適的。”
“包括給欽差大臣使絆子?”弘治皇帝問道?
路遙道:“我雖然不了解楊廷和,可是我們在北城門迎接他的時候,他明顯對我們的迎接規製表示不滿。這就證明此人隻重形式,華而不實。”
“而後在北關大街上,楊廷和公然插手地方司法,給我們南陽府一眾官員難堪。那麼我們大家就不在一條路上了。”
“後來他在城中看到了鄧縣來的災民,我在他眼中沒有看到一絲悲憫之意,反而是興奮異常。隨後迫不及待的要去賑災,他這分明是去搶功勞。”
“再者他去賑災隻帶了錢和欽差依仗,藥品,糧食,醫生,人員他一概不帶。這就說明此人沒有地方賑災的能力。”
“如此鐵石心腸,無情無義,隻顧自己利益又蠢笨如豬的欽差大臣。我怎麼能將鄧縣的十幾萬百姓生死交到他手裡。所以我必須把他整倒!然後我迅速接手賑災,能救一個是一個。”
“其實我多希望是我錯了,可是楊廷和到了鄧縣以後,他做什麼了?明明回到南陽府,給我們服個軟,一切事情都解決了,而他為了自己的麵子,致十幾萬災民生死不顧,卷著賑災銀子跑了!我沒把他的老命留在鄧縣,就已經很仁慈了。”
“其實我沒有把事情做絕,給他留了後手的。這老小子從南陽府走的時候,一個地方官員都沒帶。南陽府的官員經過一個月的賑災已經積累了豐富的賑災經驗,楊廷和到了鄧縣以後,隻要依照著我們給他積累好的經驗,繼續實施下去,就能坐著不動享受功勞,可是他卻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就帶著100來人,就敢深入災區?他應該慶幸他祖上積了八輩子的德,沒被暴民給衝擊了。”
“在他走之後,我立馬派出了獨山遷戶所,幫助他封鎖鄧縣城。他但凡腦子好使一點,就應該找獨山千戶所的李二虎,讓他趕緊來府城買糧買藥,他可是帶著38萬兩銀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