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平靜地過去，慶國境內倒是國泰民安，北境戰事停歇後，慶國和北越在邊境開啟商貿互市，原本被戰火燒得滿目瘡痍的涼州十三城漸漸繁華。
北境和平，但南境的戰火卻一直沒停歇，鎮南侯李遠舟隻能常駐南境。
皇宮寢殿內，鎏金宮燈將四壁映得通明。滿屋子的酒氣，皇帝喝得爛醉如泥，手執毛筆，趴在案桌上描摹夢中的美人兒。
“皇上，您先喝碗醒酒湯吧。”秋霜捧著湯碗，關切地望著皇帝。
皇帝醉醺醺推開碗沿：“你先喝。”
秋霜笑了笑，當著皇帝的麵兒低頭喝了兩口醒酒湯。皇帝見狀，這才放心地接過湯碗，但也隻喝了小半碗。
秋霜瞧著案桌上的畫卷，皇帝閒來無事總愛繪畫，他描摹的是一個美人。美人身姿婀娜，步履生風，偏偏皇帝總是無法畫出她的眉眼。
皇帝也嘗試通過口述，讓宮裡的畫師來作畫。可畫出來的女子和皇帝心中的美人很不相似。
皇帝隻能自己畫。
他已經大半年沒再見過那美人了，他暗中出宮數次，盼著如往日那般偶遇。可老天爺不垂憐，皇帝再也沒遇見她了。
“難道往日種種，都是朕做的一個夢？”皇帝摁住太陽穴，使勁甩甩腦袋。
秋霜安慰道：“也許是仙女下凡，皇上您是真龍天子，才得以窺見她的容顏，旁的人沒福氣遇見。”
皇帝又灌了兩口烈酒：“仙女也好，凡人也罷，都是朕的...朕總會找到她。”
秋霜將醉醺醺的皇帝攙扶到龍榻歇息。
皇帝要獨眠，秋霜並未逗留，將一切安置妥帖後，輕手輕腳離去。得寵時間久了，秋霜知道該如何進退，如何不讓皇帝厭棄。
夜色已深，皇帝醉醺醺進入夢鄉。值守的太監走進寢殿內，小心翼翼將殿內的燈燭熄滅。
“謝臨淵...”
太監聽到床榻的皇帝在說夢話。
太監豎起耳朵聽。
皇帝嘴裡含糊嘟囔：“鹿跳崖的屍體......你永遠彆想得到...”
太監瞳孔驟縮，悄聲退出寢殿。
——
夜裡，王府主屋燭火明亮，江初月正在細心核對周歲宴的禮單。
皎皎很快要滿一歲了，她得給孩子舉辦隆重的周歲宴。周歲宴的籌備工作繁雜，需要的東西很多，迎接的賓客也多，江初月已經忙碌了好幾日。
“先歇著，明日再看。”謝臨淵邁入主屋。
江初月放下禮單，抬眸，發現謝臨淵神態有些不對勁。江初月關切道：“出什麼事了？”
謝臨淵道：“初月，等皎皎周歲宴後，我打算去一趟鹿跳崖。”
江初月問：“去那裡做什麼？莫非南境奪城了？”
鹿跳崖在慶國南邊，挨著南境戰場，距離京城有一千多裡。
謝臨淵將江初月緊緊擁入懷中，下頜輕抵在她纖細的肩窩處，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頸側。
他並未隱瞞：“初月，我父母的屍骨多半就埋在鹿跳崖。這次南下，我不僅要迎回他們，還要帶五萬精兵馳援南境，早日結束南境戰事。”
江初月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有力心跳。
江初月柔聲道：“我明白。你放心去，府裡一切有我照看，你萬事小心。”
謝臨淵收緊了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在她發間落下一個輕吻，兩人臥榻安歇。
夜裡下起大雪，雪花堆積在主屋院子裡的梅花枝頭。嘎吱一聲，梅枝不堪重負斷裂，驚起一樹積雪紛揚。
江初月迷糊中縮在謝臨淵懷裡，她想，今年京城的冬天好像比往年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