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不敢打攪謝臨淵。
她扮作尋常士兵,手裡端著茶水,小心翼翼朝著謝臨淵的主屋走去。天光大亮,據說謝臨淵已經忙完軍務,正在屋子裡小憩。
江初月輕輕推開門。
她心臟撲通撲通跳動。
伴隨著微弱的“嘎吱”聲,清透的日光照進屋子。江初月端著茶盞,迫不及待地邁進屋內。謝臨淵是北境主帥,他的屋子很寬敞,牆壁上掛著軍事地圖,武器架子上掛著黑沉沉的鎧甲。
江初月眸光在屋內掃了一圈,忽然看到案桌上的兩隻黑色護臂,護臂陳舊,上麵的針腳醜兮兮。江初月眼圈冒出淚光,這是她送給哥哥的護臂,沒想到他一直保存著...
除了護臂,還有放在架子上的狼毫、蓋在木椅上的虎皮毯、放在床邊的靴子...滿屋子都是江初月這三年裡送給他的東西。
“他都收到了。”江初月喃喃。
這三年裡,她托人送來的東西物件兒,謝臨淵全部都收了。隻是出於某些原因,他沒有回信。
隔著木屏風,她隱約看到屏風後有道黑色的身影。江初月強忍著內心的激動,繞過屏風——
穿黑金色常服的青年斜倚在長榻邊,單手支著額頭,垂眸小憩。一縷黑發從鬢角垂落,眼底有淡淡的黑青,顯然是最近沒有睡好。
江初月鼻梁泛酸,三年了...
她終於再次見到哥哥了。
謝臨淵眉眼越發冷峻成熟,麵頰清瘦,棱角分明。哪怕合著眼小憩,那不怒自威的氣勢也令人膽寒。
“啪嗒——”
江初月將茶水輕放在案桌邊。
她沒敢驚動謝臨淵。
隻是站在一邊,偷偷地看著。仔仔細細看,想要把缺失的三年都看回來。父母離世,姐姐失蹤,謝臨淵是她最親密最牽掛的親人了,她真希望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如孩童時那般。
可她也很清楚,人總會長大的,她不可能永遠留在謝臨淵身邊。
江初月歎口氣。
她貪戀地看了謝臨淵好久,努力記住謝臨淵的麵貌。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腳都站酸了,她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房間,沒有驚擾到小憩的謝臨淵。
走到後院,江初月遇到了蕭戟。蕭戟挑眉:“老謝沒和你敘舊?”
江初月搖搖頭。
蕭戟露出意外的神色。
江初月詢問:“蕭戟哥哥,我聽秦將軍說北境要打仗,要打很久很久,真的嗎?”
蕭戟看她不是外人,也沒隱瞞,壓低聲音告訴她:“北境已在我們的掌控中,你哥和北越皇子謀求合作,要乾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蟄伏三年,等著一鳴驚人。”
江初月微怔,驚天動地的事業?
似乎想到什麼,江初月一雙漂亮的黑眸睜大。她想到那個傳回京城的“謝臨淵中毒瀕死”假消息,難道這是謝臨淵故意麻痹京城的手段?
他其實在謀取慶國的天下。
江初月捏著袖子,思索片刻後對蕭戟說:“我,我想離開涼州城,可以嗎?”
蕭戟打趣道:“怕死?”
江初月輕輕搖頭:“我不怕死,我隻怕阻礙了哥哥的路...若是讓仇敵知道我在涼州城,仇人抓了我來威脅哥哥,他會陷入兩難之地的。”
江初月沒想到謝臨淵的野心這麼大。
早知如此,她就該找個無人的地方躲起來,不影響謝臨淵。她細胳膊細腿兒,體力也差,還不會武,留在謝臨淵身邊根本幫不了他。
奔波千裡,隻是為了看一眼謝臨淵。
看到謝臨淵平安無事,身體康健,她就安心了。
蕭戟笑道:“行,那我等會送你出城。南下兩百裡有個小城,戰火暫時不會波及此處,你去那裡住一段日子。若大事順利,接你回來不遲;若謀事失敗,你也有退路可逃。”
江初月悶悶點頭。
她跟在蕭戟身後,腳剛邁過門檻,身後乍然響起低沉的呼喚:
“初月。”
江初月腳步一僵,猛地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