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淩晨四點。
窗外天色未亮,細雨拍在玻璃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沈君澤睜開眼的那一刻,整個世界是模糊的。
天花板、氧氣管、監護儀的滴答聲,還有一股熟悉的、乾淨的味道——是她的氣息。
他轉頭,就看到李雪菲靠在床沿,眼圈泛紅,額頭輕抵著他的床沿,睡得極輕。
她還穿著那天在碼頭的米色風衣,衣角微微卷起,指尖還緊緊握著他的手。
像怕他會消失。
他動了一下,低聲:“雪菲。”
她猛地睜眼,抬頭看他。
眼裡蓄著一夜未乾的淚,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輕:
“你終於醒了。”
他喉頭一動,勉強笑了笑:“我還在。”
“你敢不在試試?”她紅著眼睛,“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嚇人?”
“我不是故意的。”
“可你每次都這樣。”
“對不起。”
“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
她眼淚啪嗒一聲掉下去,抬手狠狠擦掉,“我隻想你以後長點腦子。”
“不是每一次衝過去,就叫愛我。”
“也不是每一次擋在前麵,就等於不讓我受傷。”
“沈君澤,我不是你要拚命護著的瓷娃娃。”
“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人,是可以一起扛的人。”
沈君澤盯著她,眼裡有種從未有過的歉疚和柔軟。
他輕輕伸出沒打點滴的那隻手,覆上她的手背。
“我知道了。”
“這一次,我是真的明白了。”
“以後我衝動之前,會先想想你會不會生氣。”
“不是生氣。”
她低聲,“是怕。”
“怕你像我爸那樣,有一天一聲不吭地走了。”
“你知道我一個人看到你全身是血的時候,我腦子裡是什麼嗎?”
他沒說話。
她抬眼,聲音發抖:
“我想的是,如果你死了,我連恨你的機會都沒有。”
“我連質問你‘你為什麼要丟下我’的機會都沒有。”
他說不出話。
隻覺得胸口像被什麼一把壓住,眼眶竟然也泛起熱意。
他曾以為她最怕的是背叛,是冷漠,是權力碾壓。
可他現在才知道,她最怕的是他消失,是他“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