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碼頭鹹濕的海風灌進橋洞,陳陽的指甲縫裡嵌著電路板上的綠鏽,
這是他連續第七個小時修理浸水手機。
小雨蹲在塑料盆前,用牙刷蘸著酒精刷洗主板,玉墜垂進盆裡,
在水麵投下晃動的光斑,像隻想要展翅的水蝴蝶。
"哥,這台手機的蝴蝶翅膀生病了。
"小雨舉起沾滿鹽粒的主板,銅箔線路被海水侵蝕得麵目全非,"需要用星星的眼淚消毒。
"她指的是酒精揮發時的白霧,在晨光裡確實像極了童話裡的星星淚。
陳陽的螺絲刀在熱風槍的轟鳴中頓了頓,看著妹妹用睫毛膏給芯片畫保護罩,
突然想起父親在石材場的雨天說過:"海水是大地的眼淚,能洗淨所有汙垢。
"他不知道,這些被海水浸泡的手機,正是周德發轉移贓款時遺棄的,
主板上的鹽粒裡,藏著境外賬戶的轉賬代碼。
正午的陽光曬得鐵皮頂棚發燙,
老周的貨車帶來壞消息:"王虎聯合二手市場的人,說你們賣翻新機是詐騙。
"他袖口的紅繩滴著海水,和母親繡給父親的手帕同樣褪色,
"下午工商所要來查營業執照。"
小雨的牙刷"哢嗒"掉在盆裡,突然想起青山村祠堂的銅牌,
周德發就是舉著"詐騙"的牌子逼走他們。
她抹了把臉,酒精刺激得眼睛發疼,卻笑著舉起剛修好的"藍蝶號":"叔叔,蝴蝶手機能打給星星法庭,讓他們給我們發營業執照哦。"
工商所的製服在三點準時出現,皮鞋碾過橋洞的碎石路,驚飛了停在零件箱上的麻雀。
陳陽的後背繃成弓弦,聽見妹妹在身後用鑰匙劃紙箱——這是他們約定的"啟動證據"信號。
他突然想起藏在"藍蝶號"電池槽裡的股權分配表,周德發的簽名下,蝴蝶印章的翅膀正對著工商所乾事的胸牌。
"小朋友,
這些手機有質檢報告嗎?"戴眼鏡的乾事拿起"藍蝶號",
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睛,"沒有的話,全部沒收。"
小雨突然拽住對方的袖口,玉墜的紅繩纏住了對方的鋼筆:"叔叔,蝴蝶翅膀上的鹽粒是星星的印章呀。
"她指著主板上的侵蝕痕跡,"每道傷痕都是手機勇敢戰鬥的印記,就像我哥手上的老繭。"
乾事的手頓在半空,看著陳陽掌心的燙疤——那是昨晚用熱風槍時留下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女兒的手工課作業,也是用廢品做了隻蝴蝶,翅膀上寫著"爸爸加油"。
"這樣吧。"
他摘下眼鏡,"限期三天辦理執照,否則..."
黃昏的橋洞飄起細雨,陳陽數著盆裡的浸水手機,隻剩三台還有修複希望。
小雨把玉墜係在風扇葉片上,轉動時投下的光影在牆上跳成蝴蝶舞:"哥,我們給每台手機寫病曆吧,就像給蝴蝶看病。
"她掏出用廣告紙做的病曆本,工工整整寫下"機型:未知,病情:海水中毒,處方:星星眼淚+蝴蝶翅膀"。
深夜的橋洞響起摩托聲,三道黑影翻牆而入,手電筒光柱掃過零件箱時,被小雨布置的ed蝴蝶燈晃花了眼。"
找死!"帶頭的刀疤男揮起鋼管,卻看見陳陽正在用顯微鏡觀察主板——那裡刻著和鑰匙牌相同的坐標,
此刻被ed燈照得發亮。
陳陽的後背抵著潮濕的牆,左手悄悄摸向藏在電路板下的螺絲刀,右手卻被妹妹塞進塊溫熱的玉墜。
"叔叔們想看星星地圖嗎?"
小雨突然舉起修好的手機,屏幕上跳動的不是信號格,而是石材場的坐標投影,
"每顆星星都是我們修好的手機變的,會帶你們找到回家的路。"
刀疤男的鋼管"當啷"落地,他盯著屏幕上的坐標,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暴雨夜,
周德發就是拿著這樣的地圖,指示他剪斷貨車刹車線。
"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發顫,袖口的青龍紋身滲著冷汗。
陳陽的螺絲刀在掌心轉了個花,刀柄上的"家"字刻痕硌著虎口:"我們是修星星的人。"
他看著對方後頸的刀疤,和老周的位置分毫不差,
"每個被剪斷的刹車線,每個被燒毀的賬本,星星都記著。"
混戰在老周的口哨聲中結束,陳陽看著落荒而逃的三人,發現他們遺落的包裡裝著周德發的病曆——晚期肝癌,生存期三個月。
小雨蹲在地上撿零件,突然指著病曆上的日期:"哥,這是蝴蝶破繭的日子呢。"
淩晨的橋洞格外安靜,陳陽借著月光查看修好的手機,
發現主板上的鹽粒被小雨擺成蝴蝶形狀,翅膀尖端指向江州工商局的位置。
他突然笑了,笑聲混著遠處的輪船鳴笛——原來妹妹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