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工商局的旋轉門吞吐著穿西裝的人群，陳陽的手指在申請表上洇開墨跡，
"經營者姓名"欄裡的"陳陽"二字歪歪扭扭，像兩株在石縫裡掙紮的幼苗。
小雨攥著他的小拇指，玉墜垂在申請表上方，
紅繩恰好穿過"經營項目"欄，把"二手手機維修"變成了"蝴蝶翅膀修補"。
"材料不全，下周再來。"
戴藍袖章的辦事員推回表格，訂書針刮過陳陽補丁摞補丁的袖口，
"需要租房合同、健康證明，還有..."
他突然盯著小雨的玉墜，"未成年人不能作為共同經營者。"
小雨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突然舉起用手機鏈串的蝴蝶書簽："叔叔，
蝴蝶會在執照上安家哦。"
她把書簽夾進申請表，金屬蝴蝶碰到辦事員的鋼筆，發出清越的響，
"就像我哥說的，每個執照都是蝴蝶的繭，破繭後就能飛遍江州。"
辦事員的筆尖在"受理號"欄頓住，看著小姑娘認真的眼神，突然想起自己夭折的女兒也愛收集蝴蝶貼紙。
"這樣吧。"
他抽出張便簽，寫下自己的分機號，"明天帶齊租房合同，我幫你走快速通道。"
轉身時，藍袖章掃過陳陽胸前的金珠子項鏈，
和周德發金鏈子的斷口形狀分毫不差。
電子市場的鐵皮頂棚在午後漏下光斑，陳陽用撿來的鋁合金條加固攤位支架，
螺絲刀柄上的"家"字刻痕在陽光下格外清晰。
小雨蹲在地上，把營業執照申請表折成蝴蝶形狀，
玉墜紅繩係住"翅膀"，掛在攤位角落的鐵絲上："哥，這是我們的守護蝶，會趕走所有壞運氣。"
王虎的搪瓷缸在三點準時砸在操作台上，
濃茶濺濕了小雨剛貼好的質檢報告——那是老周托關係弄來的手寫證明，落款處畫著隻極小的蝴蝶。
"小崽子翅膀硬了？"
他袖口的青龍紋身新添了道傷疤，正是昨夜在碼頭被老周的貨車刮的，
"以為有執照就能搶老子的生意？"
陳陽的後背繃成直線，聽見妹妹在身後打開"零件急救箱"，
裡麵的螺絲刀、鑷子碰撞出三長兩短的節奏——這是他們約定的"啟動證據"暗號。
他突然想起藏在營業執照塑料封裡的股權分配表，周德發的簽名下，
蝴蝶印章的翅膀正對著王虎的眉心。
"虎哥說笑了。"
陳陽舉起剛修好的智能手機，屏幕上循環播放著石材場監控片段，
周德發的金鏈子在畫麵裡晃成一團火，"我們不過是給手機治病的小郎中，
倒是虎哥的攤位..."他頓了頓，看著對方驟然繃緊的太陽穴，"最近丟了不少零件吧？"
王虎的咒罵聲中，陳陽看見老周帶著兩個穿製服的人走來，腰間的bp機發出規律的滴滴聲——那是石材場賬本裡的蝴蝶密碼節奏。
小雨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舉著從王虎口袋順來的鑰匙牌："哥，蝴蝶說，每個壞人的鑰匙串上，都掛著星星的眼淚。"
傍晚的橋洞飄著細雪，陳陽數著新賺的三十六元，看見小雨正在用營業執照複印件折星星，每顆都係著極小的蝴蝶貼紙。
"這些星星要送給警察叔叔。"
她把玉墜焐在掌心，紅繩在星群中穿梭，"蝴蝶說，星星落在哪裡，哪裡就會長出真相的花。"
老周的貨車在深夜帶來重磅消息："周德發把青山運輸的股份轉給了境外賬戶，
過戶文件上蓋著你爹的蝴蝶印章。"
他袖口的紅繩終於不再隱藏，露出母親繡的完整蝴蝶圖案，
"當年你爹為了防偽，每個印章都有三根斷須，和你玉佩內側的刻字一樣。"
陳陽的手指撫過營業執照上的鋼印，突然發現邊緣的鋸齒，竟與父親賬本裡蝴蝶翅膀的斷須完全吻合。
小雨趴在他腿上，用紅繩把營業執照和玉佩係在一起，突然抬頭："哥，蝴蝶印章是不是就藏在我們的玉佩裡？
就像《阿裡巴巴》的咒語，要龍鳳合璧才能打開？"
他突然想起石材場照片裡父母緊握玉佩的姿勢，龍首與鳳首相抵時，確實形成個完整的蝴蝶形狀。
摸著胸前的龍佩，感受著妹妹鳳佩傳來的溫熱，陳陽突然明白，
所謂的營業執照、質檢報告、股權分配表，不過是命運遞來的拚圖，
而真正的鑰匙，始終在他們胸前閃耀。
"小雨，你知道為什麼蝴蝶要在執照上安家嗎？"
陳陽看著橋洞外的萬家燈火，突然想起父親在天之靈，
"因為每個合法的印記，都是蝴蝶翅膀上的鱗片，能讓我們在都市的風暴裡，站得更穩。"
小雨把折好的星星撒在營業執照周圍，玉墜的紅繩在星群中畫出銀河："所以我們也要給周德發的賬本蓋蝴蝶印章，
讓每個謊言都長出翅膀，飛到警察叔叔的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