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這樣攥著父親的修鞋刀衝出去，刀刃在月光下劃出的銀弧，
和此刻電梯數字跳動的節奏完美重合。
"叮——"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修鞋刀差點劃破西裝袖口。
陳陽低頭看著終端裡妹妹的醫保卡消費明細，
第七次兒科記錄的診斷結果欄寫著"軟組織挫傷陳舊性）"，
而繳費時間，正是他在港口追擊趙天雄的那個雨夜。
暮色中的橋洞飄著細雪，陳陽的皮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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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出鑰匙時，發現門鎖的紅繩結比早晨鬆了三圈——那是妹妹獨創的"平安結"，鬆緊程度代表著她當天的心情。
此刻繩結疲軟地垂著，像隻受傷的蝴蝶。
推開門的刹那，修鞋刀差點從掌心滑落。
陳小雨正對著鏡子貼創可貼，校服領口大敞著，後頸的蝴蝶胎記上方，
三道新鮮的齒輪狀劃痕像極了李詩雅的手鏈齒印。
她轉身時的驚惶，和十二歲那年被他撞見躲在簾子後哭泣時一模一樣。
"哥你回來啦！"
小雨的聲音帶著刻意的輕快，指尖慌亂地扯下領口，
螺絲刀發卡的銀光劃過陳陽充血的眼球，
"今天在驛站教阿姨們編紅繩，不小心被線頭劃到......"
陳陽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她搭在椅背上的書包。
拉鏈內側纏著半截齒輪狀金屬片，邊緣的毛刺還帶著新鮮的血漬。
他蹲下身幫妹妹整理裙擺，指尖觸到校服袖口的破損——布料纖維呈現出齒輪咬合的撕裂痕跡，
和他在港口被趙天雄爪牙抓傷的傷口形狀分毫不差。
"小雨，把玉墜給哥哥看看。
"他的聲音比落雪更輕，掌心托著妹妹摘下的吊墜時，發現"陽雨"刻痕旁多了三道細如發絲的劃痕。
玉墜突然發出蜂鳴，表麵顯形出零碎的影像：儲物櫃裡的恐嚇信在風中翻動，
食堂餐盤裡的熱湯被潑在桌麵上，還有妹妹在洗手間用冷水衝洗傷口時，
咬著毛巾不讓自己哭出聲的倒影。
修鞋刀在掌心轉出銀弧，陳陽突然想起今早助理彙報時，
他正在報表上刻的蝴蝶缺了左邊翅膀——那是妹妹慣用的方向。
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裡，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地脈的震動漸漸重合，
後頸的胎記像被火灼燒般疼痛，
卻比不上看見妹妹手賬本裡那句"哥哥的修鞋刀連齒輪邊都夠不著"時的萬分之一。
"哥，彆去學校好不好？"
小雨突然衝過來抱住他的腰，玉墜的銀光映著她發紅的眼眶。
陳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碘伏味，想起父母去世那晚，小雨也是這樣抱著他，
指甲深深掐進他的後背，而他隻能用修鞋刀在橋洞牆壁刻下第一千隻蝴蝶，
來掩蓋自己顫抖的事實。
他摸出妹妹藏在床墊下的鐵皮盒，三十七封恐嚇信整整齊齊碼在裡麵，
每封都被折成蝴蝶形狀，翅膀上用紅筆寫著"對不起"。
修鞋刀在鐵皮盒上刻下新的雙生蝶，刀刃與金屬碰撞的火星，
照亮了妹妹校服領口下若隱若現的舊傷——那是上個月他在公司熬夜時，
小雨獨自承受的齒輪碾壓。
"還記得嗎？"
陳陽蹲下來與妹妹平視，修鞋刀輕輕劃過她發間的螺絲刀發卡，
"小時候你被流浪狗嚇到，我用修鞋刀刻了隻木蝴蝶送給你。
"刀刃在鐵皮盒上刻下更深的紋路，
"現在哥哥的刀，依然能為你劈開所有黑暗——就像父母當年用翅膀護住我們那樣。"
窗外的細雪突然變大，橋洞的鐵皮屋頂叮咚作響。
陳陽望著妹妹濕潤的眼眶，終於明白後頸胎記的灼痛意味著什麼——那不是地脈預警，
而是身為哥哥的本能，在無數個忙碌的間隙裡，
終於追上了妹妹獨自承受的苦難。
修鞋刀在桌麵投出蝴蝶的影子，陳陽的手指撫過報表上被他刻滿的蝴蝶紋——每隻都有完整的翅膀，
就像他此刻終於看清的真相：再忙碌的齒輪人生，也不該漏掉妹妹翅膀上的每道傷痕。
而那些被他忽視的細節，終將在修鞋刀的光芒裡，成為劈開黑暗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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