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私立中學的調解室被深秋的陽光切割成明暗兩半，
李正雄的鱷魚皮鞋在胡桃木地板上碾出細密的月牙形紋路，
每道痕跡都精準避開了地板縫隙裡鑲嵌的蝴蝶裝飾——那是陳小雨帶著驛站阿姨們用紅繩碎料拚成的圖案。
他腕間的百達翡麗齒輪表鏈正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像極了愛購網服務器機房裡永動會代碼運行時的背景音。
陳陽的修鞋刀在掌心轉了十九圈，刀柄上"護雨"二字的刻痕蹭得掌心發燙。
他盯著對方後頸的齒輪狀疤痕，那道扭曲的暗紅色紋路與自己後頸的蝴蝶胎記形成刺目的對照。
刀刃突然輕點在物證袋上，三十七封恐嚇信的紙蝴蝶翅膀應聲顫動，
"李總，"他的聲音像橋洞下結冰的河水，"您女兒安裝在儲物櫃的微型攝像頭，
"修鞋刀劃過齒輪狀零件的邊緣，"鏡頭蓋內側的永動會徽記，和您辦公室的鎮紙如出一轍。"
李正雄的喉結劇烈滾動，視線掃過牆角的直播設備。
蝴蝶社區的ogo在鏡頭上閃爍，實時彈幕如紅色的蝴蝶群湧過屏幕："齒輪家長該下台了還小雨乾淨的校園"。
他突然想起昨夜在愛購網董事會，周明宇的雪茄煙頭砸在自己的策劃案上："李正雄，
你女兒的愚蠢行為，讓永動會在校園滲透計劃推遲了三年！"
"陳先生，我們願意提供經濟補償......"
李正雄的助理剛開口，就被陳小雨拍桌的聲音打斷。
少女的玉墜在胸前爆發出強光，牆麵映出李詩雅將紅繩手賬本踩進泥裡的畫麵，
齒輪手鏈的陰影恰好籠罩住她後頸的蝴蝶印記。
"補償？"
陳小雨擼起校服袖口，結痂的齒輪狀傷痕在陽光下泛著粉白，
"這些傷口教會我，"她的指尖劃過桌麵的手賬本殘頁，那裡還留著用戶用紅繩修補的針腳，
"恐懼是齒輪的潤滑油，而善意，"她舉起驛站孩子們寄來的千紙鶴，
每隻翅膀都寫著"小雨加油"，"是蝴蝶的翅膀。"
調解室的雕花木門突然推開，三十七位驛站站長抱著紅繩蝴蝶燈魚貫而入。
燈翼上的手繪笑臉在晨光中明滅，有的燈座還纏著用戶寄來的舊鞋帶——那是陳小雨幫他們修補過的物件。
"李總，"陳陽的修鞋刀輕點在退休教師張大爺的燈座上，那裡刻著"橋洞驛站"的字樣，
"這些燈的能源，"刀刃劃過齒輪狀的太陽能板，"是老槐樹的年輪共振波。"
李正雄的瞳孔猛地收縮，他認出其中一位站長正是當年青山村礦難的幸存者王師傅。
老人胸前的紅繩結裡嵌著半片修鞋刀殘片，刀刃上的"建國"二字雖已鏽蝕，卻仍清晰可辨。
"二十年前，"王師傅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你戴著齒輪麵具炸掉老槐樹時，我女兒才三歲。
"他指了指陳小雨，"現在，
你女兒用同樣的齒輪傷害她，齒輪的報應，轉了二十年。"
直播彈幕突然被紅心刷屏，有用戶上傳了陳小雨在驛站的日常：她跪在地上為拾荒者修補蛇皮袋，
玉墜的銀光映著對方感激的淚水；她趴在石桌上給留守兒童回信，紅繩在信紙邊緣編出小小的翅膀。
"每個繩結都是翅膀的雛形，"視頻裡的少女舉起紅繩，
"就像老槐樹的傷口會愈合，"她的手指掠過男孩掌心的燙傷，"疼痛也會變成飛翔的力量。"
李正雄的齒輪表鏈突然崩斷，金屬零件滾落在陳小雨腳邊。
他望著少女後頸若隱若現的蝴蝶印記，終於想起父親臨終前塞在他手裡的齒輪戒指："遇見地脈守護者的後代，記得低頭。
"他突然站起身，西裝褲的褶皺裡露出鱷魚皮護膝——那是女兒李詩雅偷偷塞進他衣櫃的，
因為知道他膝蓋有礦難留下的舊傷。
"陳同學，"
李正雄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鱷魚皮鞋的鞋尖對準自己投在地麵的陰影，"對不起。
"他鞠下的弧度，恰好與當年父親向陳建國鞠躬的角度相同，"是我們的齒輪，碾碎了不該碾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