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入口處,早有戰友準備好了乾燥厚實的毛巾,迅速披在了夏禮禮和黎啟寒冰冷顫抖的肩膀上。
粗糙的毛巾摩擦著濕透的衣衫,帶來一絲久違的暖意。
他們沒有停留,直接被護送著登上了停在附近的一架軍用直升機。
機艙內,燈光柔和,慶生已經被固定在擔架上,由隨隊軍醫進行著緊急處理。
黎啟寒和夏禮禮癱坐在座椅上,裹著毛巾,依然能感覺到身體不受控製的輕微顫抖。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狼狽不堪、卻閃爍著劫後餘生光芒的眼睛裡,看到了無法言喻的慶幸、疲憊,以及一種在生死與共中淬煉出的、無比堅實的信任。
直升機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緩緩升空,載著他們向著距離邊境前哨站最近的、擁有完備醫療條件的醫院飛去。
他們將和慶生一起,在那裡接受全麵的檢查和治療。
機艙外,是無邊的黑夜和雨幕,機艙內,終於迎來了安寧。
接下來的事情,夏禮禮的記憶變得模糊而零碎。
她隻依稀記得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扶住,有人在她耳邊急切地喊著什麼,視野裡的燈光晃動著,然後是醫院走廊頂燈飛速向後掠過的景象……
再後來,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再次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和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消毒水氣味。
窗外透進來的光線顯示已是下午。
她微微動了動,一股仿佛被剝皮抽筋、徹底榨乾後的極致疲憊感瞬間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渾身的肌肉都在發出酸痛的抗議,尤其是雙腿,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
夏禮禮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手上打著點滴,冰涼的藥液正一點點輸入血管。
意識回籠,雨林中最後那段攙扶著慶生、在黑暗和泥濘中絕望跋涉的畫麵清晰地浮現在腦海。
那一刻,她完全是靠著殘存的意誌力在機械地邁動雙腿,身體早已超出了負荷的極限。
果然,真槍實彈、生死一線的實戰,對精神和肉體的消耗,遠比平時最高強度的訓練要可怕五倍、十倍不止。
夏禮禮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將自己更深地埋進帶著消毒水氣味的被窩裡,仿佛這樣能汲取一點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然而,一陣陣忽冷忽熱的感覺開始襲來。
發燒了……是在雨林裡徹底淋透,加上體力透支後的必然結果嗎?
這是自從自己高燒視力恢複後,第二次發燒。
她預知未來厄運的異能會不會消失呢?
夏禮禮昏昏沉沉地想著,眼皮又開始變得沉重。
在陷入下一次睡眠之前,最後一個模糊的念頭是:不知道黎隊和慶生……他們怎麼樣了?
病房裡的白熾燈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冷清,夏禮禮蜷縮在病床上,高燒帶來的眩暈感讓她眼前蒙著一層水霧。
忽然,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探向她的額頭,手背帶著山澗清泉般的涼意,短暫觸碰後便撤離。
是黎啟寒。
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眉峰如刃,下頜線繃緊的弧度透著的緊張。
黎啟寒動作利落地撕開退燒貼包裝,將冰涼的膠體貼在她滾燙的皮膚上。
“三十九度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