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溫乘浪找到我,說有一筆大買賣。那時候我剛從國外回來,受了傷需要錢治病,一身爆破本事,卻窮得叮當響……”
孫朗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他讓我混上船,趁亂拿走保險櫃裡的筆記本電腦和一個金屬盒子,裡麵是什麼,我沒看,也不關心,拿錢辦事而已。”
黎啟寒的指節瞬間因為用力而泛白。
孫朗的聲音繼續傳來,冰冷地敘述著那場慘劇:“……那對夫婦,叫黎致遠和姚靜書的,他們發現了……沒辦法,隻能滅口。”
“用的子彈查不到來源。然後,引爆了準備好的炸藥……製造意外,乾淨。”
儘管早已在腦海中推演過無數次真相,但親耳聽到凶手以如此冷靜、甚至帶著一絲無所謂的口吻,描述父母被近距離射殺、繼而屍骨無存的細節,黎啟寒的身體還是難以抑製地晃了一下。
洶湧的悲慟與蝕骨的憤怒,如同海嘯般衝擊著他堅守了二十一年的理智堤壩。
夏禮禮立刻上前半步,與他體型差許多的身體微微支撐住他,交握的手握得更緊,指節也因用力而發白。
孫朗最後的話,帶著一絲事不關己的嘲諷:“溫乘浪……是個人物。”
“事後他看中我的能力,讓我跟著他乾。嗬,金盾安保,就是這麼來的。”
審訊室內,顧指揮依舊冷靜地記錄著,追問著每一個細節,完善著證據鏈。
而觀察室內,黎啟寒緩緩閉上了眼睛,將眼底翻湧的血色與濕意強行壓下。
他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見底、亟待複仇的寒潭。
黎啟寒緊了緊夏禮禮的手。
“我沒事。”他的聲音低啞,卻異常堅定,“等了二十一年,等的就是這一刻的真相。”
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後麵還有主謀溫乘浪,以及其背後更龐大的“黑金迷宮”。
但握過夏禮禮的手,感受到她毫無保留的支持。
他深知,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行走在這漫漫長路。
審訊結束,夜色已深。
居民樓裡亮起萬家燈火。
推開家門,將一身的疲憊與審訊室的陰冷隔絕在外。
暖黃的燈光傾瀉而下,夏禮禮還沉浸在剛才的凝重氣氛裡,悄悄觀察著黎啟寒的神色。
他看起來依舊沉穩,可微微蹙起的眉宇間,還殘留著一絲難以化開的沉重。
她正想著該如何開口安慰,男人卻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轉過身,什麼也沒說,隻是張開雙臂,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這是一個充滿安撫力量的擁抱。
他的手掌寬厚溫熱,在她後背不輕不重地拍撫著,下頜輕輕抵著她的發頂。
夏禮禮的臉頰貼著他堅實的胸膛,聽著那沉穩有力的心跳,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
心頭那點擔憂和緊繃,奇異地被一點點撫平。
“彆擔心我。”他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令人安心的磁性,“我沒事。”
他微微鬆開她一些,垂眸看著她,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讚許和溫柔:“倒是你,表現得特彆棒。”
“無論是追擊時的果斷,還是控製孫朗時的身手。”
被他這麼直白地誇獎,夏禮禮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剛想說什麼——
“咕嚕嚕……”
一聲清晰的聲音,突然從她腹部傳了出來。
在寂靜的玄關裡,顯得格外響亮。
夏禮禮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小聲囁嚅道:“……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