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豹蹲在藏書閣的琉璃地磚上，指尖捏著根孔雀翎羽製成的掃帚，絨毛掃過青玉書架時揚起細碎的塵埃。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斜照進來，在他腳邊拖出條懶洋洋的豹尾影子。
"申師弟，東南角的《玉清符咒大全》該除塵了。"黃龍真人倚在門框上啃蟠桃，果核準確無誤地砸向申公豹後腦勺。
黑豹耳朵微動，申公豹作勢要去接果核，手中掃帚卻"不慎"脫手飛出。鑲著玄鳥紋的檀木柄在空中劃出優美弧線，精準擊中黃龍腰間佩劍。隻聽得"哐當"一聲，軒轅劍連著劍鞘摔在硯台架上，半罐鬆煙墨汁潑了劍身滿臉。
"哎呀呀，師弟手滑了。"申公豹小跑著去撿劍，衣袖拂過劍格時故意加重力道。墨汁順著夔龍紋滲入劍身，忽然泛起詭異的金芒。他眯起眼睛，看到劍脊上浮現出條殘缺的應龍虛影——本該威風凜凜的龍爪隻剩森森白骨，脊背處十二道金釘刺目驚心。
黃龍一個箭步衝來奪劍，肥大的道袍下擺帶翻了整排竹簡。申公豹搶先半步握住劍柄，拇指狀似無意地摩挲過吞口處的梵文刻痕："師兄這掃帚...咳，這佩劍真是彆致，劍穗怎麼係著菩提子？"
"休得胡言！"黃龍漲紅了臉，龍須從鬢角鑽出兩寸，"此乃軒轅聖皇親賜，豈容你..."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砸進個啃了一半的靈果。守門道童的嬉笑隨風飄來："黃龍師叔又在吹噓他那把破劍啦！上次還說能斬蚩尤殘魂，結果砍個桃木精都崩了刃！"
申公豹感覺掌中劍身微微一顫。他佯裝擦拭劍鞘，尾指悄悄勾住劍穗上的菩提子："要我說，這劍當掃帚使倒是趁手。師兄你看——"說著手腕輕抖，劍風掃過書架頂層，七本《黃庭經》齊刷刷翻開到記載龍族秘術的那頁。
黃龍的龍須"唰"地卷住劍鞘："今日功課已畢，師弟早些回房..."話到一半突然噎住。申公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潑墨處浮現的應龍虛影竟在吞食墨汁，殘缺的龍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藏書閣倏然死寂。
申公豹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袖中暗藏的辣椒粉隨風飄散。黃龍被嗆得連打三個噴嚏，龍須失控地纏住房梁，整排書架轟然傾倒。竹簡紛飛中，申公豹"慌亂"地揮舞軒轅劍格擋，劍鋒劃過《玉清秘錄》的書脊，削下片金箔書頁。
"師弟小心！"黃龍甩著被竹簡砸出包的額頭撲來，卻見申公豹正用劍尖挑著金箔對著陽光端詳："師兄快看，這書頁映出的龍影會動！"
金箔上，應龍虛影正痛苦地扭動身軀。十二根刻滿梵文的金釘貫穿龍脊，每掙紮一次，釘身上的菩提紋便亮起一分。申公豹的豹耳微微顫動，聽見劍柄處傳來極輕的啜泣——像是被囚禁了千萬年的嗚咽。
"幻象！都是幻象！"黃龍奪回軒轅劍時，劍穗上的菩提子突然迸裂。申公豹彎腰去撿碎片，後頸卻觸及冰涼的劍鞘："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字..."
"師兄說什麼？"申公豹直起身，掌心躺著的菩提碎片已換成贗品，"師弟方才擦劍太專注，什麼都沒瞧見。"他眨眨眼，袖中滑出半塊桂花糕，"要來點零嘴壓壓驚麼？"
暮鐘恰在此時響起。黃龍收劍入鞘的瞬間，申公豹瞥見劍格處的梵文閃過血色。他哼著小調收拾滿地狼藉，直到黃龍的腳步聲消失在長廊儘頭，才從掃帚堆裡摸出片真正的菩提碎片——那上麵沾著的，分明是乾涸的龍血。
窗外飄來道童們的笑談："黃龍師叔的劍穗又少顆珠子！定是拿去換酒吃了！"申公豹把碎片貼近鼻尖，嗅到絲若有若無的八寶功德水氣息。混沌妖丹突然躁動，在他眼底映出幅模糊畫麵：接引道人手持金蓮，正將龍魂釘入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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